以死明志生怕牵连家人。
“就是,”金珠重新拿起梳子替长孙星宁梳头,“有些人仗着身份尊贵,明明犯了错,还要推卸责任。”
“可怜那个无辜的宫女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流光严肃,“也许在某一刻,她也为权势所迷惑。若是她在二皇子侵犯时,高声呼喊,拼命挣脱,也许有条出路。”
一时间,长孙星宁、金珠银珠齐刷刷地看向流光。
“奴婢知晓,这么说很不近人情。但有时,人性就是如此,经不起推敲。”
见三人皆沉默不言,流光垂下眼眸,“夜里是非多,奴婢出去看守。”说罢,她转身离去。
长孙星宁的目光一直追寻流光的背影,直至消失,“她,这是……”
“郡王妃莫怪,”溢彩解释,“流光和奴婢原是无人可依的乞儿,承蒙郡王爷相救,才免于沦落风尘,之后也一直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我们这样的人,性情冷漠,杀人如麻,从不轻易信人。”
“只是流光更加偏执一些,在她眼里,凡事皆以目的为导向。”
“无碍,”长孙星宁温柔地摇头,良久道一句,“那你们,后悔过吗?”后悔过追随姜祈安,过上了刀尖舔血的日子。
“不怪,”溢彩笑,“当年,郡王爷给过我们机会的。不是郡王爷选择了我们,是我们选择了郡王爷。”
“郡王妃大抵不知,这世间沦落街头的妙龄女子,最后都去了何地……”
“郡王爷可以救我们一次,却不能救我们一生。唯有自强,方可自救。”
“在奴婢父母丢下奴婢的那一刻起,奴婢便知晓,”语气哽咽,溢彩仰头止泪,“与其回头等他人伸手,不如自己爬起来。”
“自强自是没错。”长孙星宁感怀,踏出几步,拥住溢彩,“但也别忘了,你们现在有我们,我们一直会是你们的依靠。”
溢彩环住长孙星宁,“遇见郡王妃和金珠银珠,是奴婢之幸。”
“流光定然亦是这么想的,不然,以她的性子,方才不会说出那番话。”
“我知,”长孙星宁莞尔,“一人肯在另一人跟前展现自己内心隐晦之处,必然是对另一人的信任。”
“正月里,你们曾在宫中舍命护我。自那一刻起,我便视你们为可信任可依赖之人。再说,我们都是女子,自该相惜。”
“是呀,是呀。”金珠银珠附和,“我们合该相惜。”
倚在窗口的流光仰头望月,晶莹的泪珠落入弯弯的嘴角,是咸的,也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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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夜,下起了雨,长孙星宁吸了吸鼻子,缓缓醒来。
起身去够桌上的凉茶,却被院外的动静吵醒。
眉头微皱,她披衣开门。
雨被风吹进,她眯了眯眼,见院外灯火通明。不像是闹了事,反倒是似曾相识。
睫羽微颤,她想起了他们的初见——沉静的夜色被打破,漆黑被通明所取代。
不同的是,那时的地点是驿站,而此时,是他们的家。
是他,是他回来了……
长孙星宁展颜,不顾被风吹得鼓鼓的外衫,赤足朝外跑去。
从没有那一刻的心绪像此时这般,她想见他,只想见他。
鼓鼓的外衫被夜雨打湿,瘪了下去,裹着她的身体,可她却毫无所觉。
她一心想见他。
海棠花落了一地,她赤足踩过,在转角处见到了分别了两个月的他。
“回来了……”她笑,海棠花落在了她的发间。
他没料到她会来迎他,怔愣在了原地,“我回来了……”良久,他道。
长孙星宁想笑,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飞跑过去一把搂着她,“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睡?”
“睡了,”她回抱他,“又被雨吵醒了。”
他闭上眼,下巴抵在她的发间,惊落了几瓣海棠,“我还以为,是我惊醒了你。”
“也说不定。”她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脖。
“那看来是心有灵犀,你料到我今夜归家,自然而醒。”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长孙星宁不答,抱紧他的双臂更加用力。
姜祈安抬起她的脸,凝神看了许久,“有没有想我?”他的声音暗哑。
“没有。”长孙星宁的声音嗡嗡。
“小骗子,”姜祈安掐住她的胳膊,将她抱起扛在肩上,双臂抱住她的双腿,阔步朝主院走去,“我不信。”
夜雨落地溅起水花,她听到他在笑,“得亲自验证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