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男人,丢下尊严……
人伤心到极致是发不出声音的。
将头埋在枕头上,长孙星宁觉得此生的泪都要在今夜流尽了。
身后再无阻止声,只余阵阵抽泣音,姜祈安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心疼她无声无息哭泣,生气她太过当局者迷。
在他们的这场婚姻里,处于上风的人永远是她。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她只是站在这,他就没有任何退路,除了走向她,还是走向她……
一如此时,她一哭,他原先设想的晾她一晚上,杀杀她的气焰也早早地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于她,他从未赢过。
.
一步一步走近,姜祈安也一步一步认命——
堂堂三尺男儿,何至于宠不起自己的心上人。
隔着被子,他抱起她,摁在怀里,“你当真是不知道我的心意吗?”他的声音轻轻的,似是有不尽的无奈,“我说那些混账话,不过是为了气你激你。”
他也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在乎他。
不求她像他在乎她那般,但求她在乎他有他的十之一二。
“是,世人皆言我心狠手辣,似是阎王转世。可是,星宁啊,我有血有肉,旁人如何说我,我不在意,可你不一样啊……”
他不哄还好,他一哄,她就越委屈,眼泪噼里啪啦跟下了场暴雨一样打湿了他的前襟。
“别哭了,别哭了,”见她伤心落泪,姜祈安心里也不好过,“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胡话吓唬你,不该留下你摔门就走。”
“快别哭了,好吗?你一哭,我骨头都软了。”
“你走,我才不要你假惺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长孙星宁抡起拳头砸向他的胸口,“你去找别人啊,你抱着我做什么,反正我不值得……”
她还是对他说的那句“你不值得本王花心思”耿耿于怀,即使她也知晓那不是他的真心话,可是,她真的听不得他这样说她。
“是我混账,说了难听的话,任宁宁如何打我,我也认了。”姜祈安握住她的拳头,放到嘴边轻轻一吻,“可是,宁宁啊,那些无边无际的话,你也信吗?”
“你说了,我就会信!”长孙星宁哽咽。
“好,那我以后再不说伤你的话。”姜祈安保证道。
“我也不对,我不该那样说你。”良久,她开口。
将头缩在姜祈安的怀里,长孙星宁咬唇,“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是有心说你无心无情的。
在旁人眼里,你再狠再坏又怎样;在我心里,你就是你,是无须加任何缀词修饰的你。
.
夜早已黑透,两人并肩拥卧。
见姜祈安安然入眠,长孙星宁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她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大红纱帐。
因着大婚刚满又逢年节,主屋里的喜帐还没撤下,红彤彤的一片,很是喜庆。
初时,她嫌弃这顶大红纱帐俗气,不过为了讨个吉利的彩头才容忍了它;可如今,她已经不抵触这顶大红纱帐,甚至觉得它红得正当好。
她待这顶大红纱帐的态度,与她待姜祈安的态度又有何不同呢?
——初时不耐,如今已生爱。
她想——
她哭,真的是因为他出去寻花问柳哭伤及她的尊严吗?还是因为她幡然醒悟,原来……她也对他生了情根啊。
辗转反侧到天明,长孙星宁突然笑了——她从不是一个缺乏勇气的人,喜欢了便是喜欢,没什么不可承认的。
晨光熹微,透过大红纱帐洒在他的脸上。
光有了形状,她心里有了他。
撑起身子,她在他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祈安,晨安。
施吻的人安心地睡了,被吻的人扬起了唇角——
晨安,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