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去清风楼与友人宴饮,却被人算计,误中迷香,而那时同在清风楼的,则是刚刚接回京城几年的宋明意。
等到宋明意从昏迷当中醒来,便听闻自己婚事已定。而向伯父极力赞成、一手促成这桩婚事之人,正是宋凌霄。
一年前的那天,也如现在一般,天寒地冻,冷意砭人肌骨。
宋明意站在窗外,听到宋凌霄亲口对伯父赞成这门婚事,一字一句,仿佛都化作风刀霜剑,嘲笑着脸色苍白的她。
难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可以阻止吗?
难道只因为对方是名门公子,朝堂新贵,我就该为这桩姻缘暗自窃喜吗?
难道……在药力作用下,神志不清时做出的逢迎,代表着她的自轻自贱、自甘沦落吗?!
等到回宋府省亲之时,她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爆发,可是宋凌霄却茫然道:“难道这门婚事,你不乐意吗?”
宋凌霄,她的亲生兄长,亲口问出:“当时在清风楼……你难道不就是去见凤岐的吗?”
宋明意如坠冰窟。
寒冬日短,此时已经夜幕初降,如同一团浓重的化不开的墨,星月隐于乌云之后,只余与浓重墨色冷眼看着她的满面泪痕,狼狈不堪。
晶莹白雪,纷纷扬扬,寒天坼地都被这银妆覆盖,连来时归路都消失在这茫茫雪地当中。
又或许,她从未有过归路。
温热的眼泪在早已风干于脸颊,宋明意已经没有泪水可以流了。
“明意……明意!”
宋凌霄呼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同惊雷一般在宋明意耳边中炸开。
宋明意下意识捂住脸,好像这样就可以藏起所有的窘迫,把那些自尊再拼回来。
兄长的声音自远而近,宋明意脑海中浑浑噩噩,拔腿就跑,东西南北浑然不顾。
去哪里都可以,怎样都可以,她不要再见到宋凌霄!
她不要再以这样一种狼狈的、可笑的模样,出现在这个失散多年的兄长面前。
雪地湿滑,宋明意茫然无措,哪里顾得上这些?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失去重心,却被一双手臂扶下,重力的作用让她跌进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中。
宋明意正要挣扎着逃开,猛然抬头,却对上一双充满意外、却又满含关切的的俊秀眼眸。
是她刚刚新婚三天的名义夫君,林凤岐。
向来进退有度的世家公子怔在原地,揽着新婚妻子的手臂也顿时没了动作,几番徘徊,不知该不该松开。
宋凌霄已经追了过来,望见林凤岐,自己的至交好友,如今的妹婿,却又停住脚步,张了张口,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几乎是在同时,宋明意双手捂住脸,严严实实,好像生怕被宋凌霄看见哪怕一滴眼泪。
双肩颤抖的少女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双唇微动,哽咽着说了句什么。
凛冽朔风吹散了细如蚊蝇的声音,话语支离破碎,林凤岐却仍抓住了那模糊不清的碎片。
她说的是:“带我走。”
揽着宋明意的双臂收紧了,她几乎整个人埋进清峻有力的胸膛前,正好将脸侧也挡的严严实实,宋明意紧绷的肩膀这才微微松下。
后来林凤岐和宋凌霄说了什么、怎么说的,她一概没有心思去听,只知道林凤岐对兄长温言道别后,一副温暖的斗篷罩在她身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替她拉下帽檐,镶边毛领的厚实绒毛扫在她哭得泛红的脸颊上,仿佛是轻柔的安慰。
直到宋明意紧紧靠着马车内壁,借着车内朦胧烛光,看到属于林凤岐的染青衣袍消失在马车帘外,才肯松开被咬出血痕的下唇,把自己团成一团,蜷缩在角落里。
在宋府含恨而泣的时间还不到一炷香,却足以令她脱力。
这样压抑到极致的、死死压在喉头的,沉默的哭声,应该不会有人听见的吧?
……没有最好。
宋明意疲惫地合上双眼,意识逐渐模糊。
车轮滚滚而转,不知过了多久,她浑浑噩噩地想:
林府和宋府相隔不远,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就在这时,马车终于缓慢地停了下来。
可这里,根本就不是林府门前。甚至出了官员居住的内坊,到了京城外围的街市。
这是要去哪儿?
宋明意悄悄挑开帘子往外一看,顿时心中一惊:外头居然空无一人,连个驾车的仆从也不见了!
她心头骤惊,放下帘子,正好小桌案上放着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绢手帕,宋明意也顾不上管是谁放的,拿起来胡乱擦了擦脸,又将身上的斗篷帽檐拉下,遮盖住眉眼,便要起身去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车帘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挑开。
容颜如玉,修眉俊雅,一袭染青竹纹衣袍,正是林凤岐。
只是此时,宋明意却猛然睁大了双眸。
烛火幽微,照得周遭一切都笼上了一层朦胧暗黄的光晕,在这样的朦胧之下,都可以看见林凤岐衣袍上的斑驳湿痕。
束发玉冠上仿佛有白梅散落,片片洁白;如果仔细端详,就会发现对方的长睫都挂着晶莹水珠。
不对,那是被体温融化了的雪!
眼前人是世家公子,是年少新贵,是年少时远远望见过几次、立在兄长身边的颀长背影。宋明意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也许是疑问太多,宋明意不禁开口:“你……你去哪了?”这是哪里?
只是话还没问完,她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得把后半截的问话吞回了肚子里——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