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不同,龙椅之上,不怒自威。
一众目光中,有平静的,有惊讶的,有看好戏的,也有让人捉摸不透的。
而他们的目光,更多地是放在了那个身着粗布整洁衣袍的瘦削男子。
王驿挺直了背脊面不改色地迎着各异的目光步步向御前阶下走去,又确保身后的几个孩子能够跟上。
像是护着自己崽子的雄鹰。
初见这般阵仗威仪,韩佑凌等人多多少少是有些忐忑的,但目光一落在那道坚挺的背影,顿感有了主心骨,也打心底从容起来。
“微臣王驿,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远山弟子,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啸天敛起锋眉,幽沉的目光笑意不达眼底,随意把手搭在龙椅扶手上。
语气听不出好坏:“平身吧。”
“谢陛下。”
见他们站定,御啸天尽量温和道:“江南大患能够解除,几位功不可没,朕思来想去,唯有重赏才能不愧于天下,不愧于成千上万的江南百姓,朕希望,你们今后亦能如现今这般勇敢无畏,胸怀天下。”
站在右侧队列首位的君先不由斜睨一眼已是今时不同往日的王驿,神色不露,但眼底的不屑与讥讽通通被傲然垂下的眼皮遮了大半,任谁也看不出。
圣上果然不会轻易宽宥王驿。
“李公公,宣旨!”
“遵命,陛下,”李公公手持金黄色绣龙圣旨走至御栏前,打开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鉴魏远山援派弟子于江南水患一事中智稳有谋,天资卓越,大有功劳,特每人赏黄金百两,绫罗绸缎百匹,珍玩数件。”
隐隐唏嘘中,李公公又接着宣道:“鉴往日罪臣王驿于江南一事中积极作为,功不可没,特允其将功补过,升至正四品吏部侍郎一职,赏白银千两,钦此!”
一时间,大臣们议论纷纷,左顾右盼地同周围官员交换意见,争论不休,虽顾着龙威不敢太过放肆,但也难掩惊讶。
不待接旨,前方右侧的一个大臣便手持朝板出列,躬身道:“皇上三思啊,王驿所犯罪责已是重罪,今若大升其职,如何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不免有碍律法威严啊。”
王驿波澜不惊地看了眼上奏之人,心下了然,是户部侍郎段志远,他离朝那年,依稀记得段志远还只是户部郎中。
姜怀柔同样也看了过去,细品一番这位大臣的奏话,神情不动,低问:“王大哥怎么看?”
王驿冷笑一声,“出头鸟罢了。”
果然,在此之后,左右两侧各有几名官员出列发表意见,也不乏赞同的,两边一时对峙起来。
“臣附议,江南水患虽威胁严重,但治理好金宁江也离不开三皇子殿下的得力指挥和魏远山弟子的辅助,若撇去王驿的旧罪迅速升迁,岂不是独揽大功?”
左侧的一位大臣也快步出列:“李大人所言差矣,江南之事形势有多严峻现今你也不是不知道,若非王驿苦辨勤研,金宁江又如何能恢复昔日平静?正所谓‘民以水为本,物以水为贵’,不知挽救了多少黎民百姓,此乃大功一件,又何来独揽一说?”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重上三分。
龙椅上本端坐的御啸天神色不变,撑肘支额眼底讳莫如深地任由他们争个面红耳赤,帝王心思最难猜,此刻体现地淋漓尽致。
君先敛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高台之上,威严肃重看不出情绪,眼见这边争执不下就要落势,目光一转,也阔步出列。
稳声道:“陛下,臣认为若就事论事,王驿确实担得起大任,但功可有,过可补,也要看罪责大小,因此臣提议,升王驿为正五品郎中折中取舍。”
御啸天这才掀开眼皮,眼里一抹精光闪过,“韩丞相和姜大将军意下如何?”
两人不动声色地相视一眼,一同出列齐声道:“臣赞同。”
先不说共事多年,他们对王驿的人品自是了解,若不是他那不成器的弟弟被人抓住了把柄,以王驿的智谋怎么也落不到这般田地。
御啸天思索状点头,沉声道:“那便依君太尉之言吧,王驿,你可有异议?”
正不知想些什么的王驿忙行礼回道:“臣不敢,全凭陛下决定。”
“嗯,”御啸天听不出情绪地应了一句,又接着将目光转向姜怀柔等人,目光慈和下来。
“朕听闻姜姑娘所制的青粉颇有奇效 ,助三皇子短时间内稳定紧急状况,今日一见,原来竟是姜大将军之女,果然,虎父无犬子啊,哈哈。”
大部分的大臣是不知这层关系的,面面相觑之下又觉艳羡不已,想想自家的,叹笑议论:“也罢,比不了,图让他们喜乐无忧便是好的。”
明面漂亮话说是这样说,但哪个又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精心培养?各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姜贺虽觉骄傲,但还是谦逊笑道:“小女恰好懂医,能学以致用,有所贡献,臣作为父亲自是引以为豪。”
魏远山援派弟子的背景御啸天都是心中有数的,也不落下他人,又挨个儿言简意骇地夸赞一通,让该出列露脸的家属大臣脸上都增了增光。
毕竟,不乏是笼络人心的好机会,也清清朝局,御啸天眸光幽深地揉着太阳穴,心下思量。
很快,姜怀柔等人就出了养心殿,而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也才刚刚开始。
宇文霆浩拍了拍心不在焉的王驿,“王大哥,你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
王驿愣了一下,说道:“我是在想赤云一事,虽说恢复宁静,但背后谜团尚未解开,仍旧难免是心头大患,还是尽早查清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