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止许久，才默默地转向，不再对准她。不止如此，整座大厅的摄像头都避开了她。
糜稽缓慢地敲下最后一个调开摄像头的指令，眼神却还是专注地看着没有那个人的屏幕。
柯特在原地监视目标，少有波动的脸上渐渐出现不解。也许是因为注意到摄像头的朝向变化，但更可能是看到她笑了。柯特所在的角度读不到她刚刚的唇语，他思考无果，疑问地向监视器投来一个眼神，没得到二哥的解释，也就作罢。
作为完全体的宅，糜稽讨厌虚拟人物真实化。他喜爱概念化的角色，而任何本身无瑕的概念，代入具体的人便难免有瑕疵。但他所沉迷的，就是那份只能存在于想象中的虚拟的美好。
现实永远无法与想象中最符合心意的概念相比。
本该如此。
他摘掉耳机，抹了两把脸，神色鲜少有些疲惫的，看向那件放置了很久的半成品自制手办。
坐在电脑隔断桌前的女性，稍逊于糜稽其他等身手办的罩杯，场景与衣服已经细细刻好，连纹理都清晰可见，只差上色，微微仰头朝向观赏者的面部五官却空无一物。
那个如同生命本身的笑容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已经是第二次见到了。
他还是做不出来。
当现实本身就是想象中虚拟美好概念的来源，他才发现，想象是无法超越自身极限的。
而符合心意的现实中的那个人，虽未必能在每一次见到时都那样符合心意，却能在每次见到时都发现，哪怕是这么麻烦、缺点这么多的家伙，自己依旧是更加想要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凌驾于想象之上，居然会存在的好东西。
想要得不得了。
糜稽经常自己动手做手办。他对捏粘土人没有拼拆机械的热爱，会自己动手完全是因为官方出的样品和定制厂家都难以满足他想要的氛围要求而已。揍敌客出品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他能精准调校机械准度、炸药与毒_药的剂量，当然也能捏粘土人，系统学习后作品不逊色那些上架售卖的商品。
这成为手办带师的理由就很二次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做着做着就成太太了。
他满墙的手办，有一小半是出自己手的绝对限定品。剩下基本是绝版和高定，反而等身手办这种具有实用性的，大多会交给厂家特殊定制。一是糜稽懒得去学如何用硅胶等等需要大型模具与钢塑骨架才能定型的材料做手办，二是因为专业厂家对内部结构设计的研究更精细，他试用之后躺着给要求就行。
他不是第一次用粘土做等身手办，但他是第一次捏不出脸。
那么多次，他将想象中的完美概念在现实中复刻出来，最后却对真实存在的样本无从下手。
糜稽通知管家来把这件半成品拉走销毁，借着屏幕微弱混乱的光最后看了一阵这件未完成作。
无法塑出那样的神情。
真有谁，能够赋予自己手下的作品以不逊于人类的灵魂与热烈的爱意吗？
剔除其他所有不可控的因素，只留这下部分独属于真实的、具有瑕疵的人的特质？
“要是能活过来就好了。”
他做出来的，当然就只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