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太久没见过这样的纯真,明仪心中倒是对淞青多出几分喜爱。
便发自内心的道:“儿时的梦想,本来就不该被任何事物所约束。”
将淞青耳边的软发拢合,又接着认真说下去:“何况你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女将军,这在我看来算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又怎么会笑话你呢?”
明仪原以为,按照她的性格,听见被人夸赞会很乐呵,毕竟淞青平日里的确非常容易满足。
但是明仪总觉得她今晚的笑意很落寞,完全找不到半分灵气。
就好比此刻,淞青明明仰头仰望着自己,也是在笑着,总令人觉得不放心。
明仪不自觉地抿唇,委婉地问道:“有人笑话过你吗?”
淞青退后一步,轻轻地摇头道:“其实也不算是笑话吧,只是我之前的那些朋友,她们总提醒我,不够聪明,是做不成女将军的…”
很奇怪,明仪莫名就想到了季雨泽教的策论。
能者挑大任。
淞青无疑是不够聪慧的人,她过于单纯,心思浮于表面,沉不下心。
可也正因这份纯粹,自己才能敞开心扉与她多谈几句。
但是做将军还是做将士,从来不是由他人的看法决定。
能者挑大任。
勤者能补拙。
从来没有什么命由天定说法,不然她早就葬身于火海,转世轮回去了。
明仪将淞青拉回来,很认真地道:“做不做女将军,那是你的事情。既然是你的事情,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魏娘子,可是…”
“淞青,大处咱们便不谈,单拎出战前叫骂一项而言,若敌军将领阵前辱骂你不配为帅,讥笑你胸无点墨,难不成你便要弃马而逃?置身后数万士兵与家国不顾吗?”
淞青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神色坚毅道:“若我为将,定然不会如此!”
明仪趁热打铁,续道:“所以啊,为将为帅,靠得从来都是自身实力,而不是他人的言语。纵使一时不及,难不成便要将余生顶死不可?”
“你的朋友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敢想,又怎么会发自内心认可你能做女将军呢?”
“淞青,永远不要为了别人的话去怀疑自己的坚定,不是你,就不会懂你。”
淞青和许多人说过自己的梦想,可是她们不是觉得她自不量力就是表面上应付过去,背后就将她当做个茶余饭后笑谈。
“一个女娃子,还妄图做什么女将军?”
“说是白日做梦都算轻了,怕不是痴心妄想。”
“机敏也就罢了,偏偏连数都算的磕磕巴巴,上战场别是连人头数都要混淆呢。”
那些嘲笑的话,她其实知道一些,有的是不经意间听到,有的是直接不背着她…
直到今日,有个人对她说,那是她自己的事。
很微妙,那个越来越虚渺的东西,轻而易举就被眼前的女子捉回来。
淞青怔怔地望着明仪道:“魏娘子,你的意思是,你相信我有一日会成为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吗?”
明仪挑了挑眉头,好笑道:“我为什么不信呢?你的武艺尚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
又学着淞青平日的样子,交叉着手臂道:“素日你便是这般练习的,我眼神虽然不好,但见得次数多了,也算是偷学得几分神韵。”
淞青见明仪学自己平日的练招,羞得捂起脸。
翁翁得声音隔着一双手传出来。
“魏娘子,你这样不雅观,快快放下来!”
明仪凑到近前,故意逗弄着道:“呀,咱们淞青还没做成女将军,便要管起魏家二娘子了吗?”
放下双手,淞青露出圆脸道:“魏娘子,不会的。无论淞青是不是女将军,淞青都一样喜欢您。”
明仪略有些不自然地整理着衣袖,她觉得淞青这样很不好。
总是这样口无遮拦,不好。
反观淞青,重拾笑容后,倒是不依不饶地凑上来,眨着眼好奇地问:“魏娘子,你怎么不回答我呀?”
回答什么?回答我知道吗?还是谢谢你?
明仪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道:“嗯,我也一样喜欢淞青,那我就等淞青成为威风凛凛的女将军,然后保护我。”
淞青闻言用力地点点头,全然忘记方才的颓丧。
气吞山河地喊:“魏娘子,我会…唔!”
明仪骤然捂紧淞青的嘴巴,尽量低声温和地示意。
“咱们还没走远,回去再表决心也不迟的。”
淞青乖巧地笑着,轻轻挠着明仪的手背。
待嘴巴得以解救后便在面前做出个封口的手势。
明仪被逗得一笑,道了句:“顽皮。”
随后便牵住淞青,轻手轻脚地离开。
郭瓒见两人渐渐走远,不由得抖抖身上的寒气,即使知道没用,好歹也能求个心理安慰不是。
但是他不明白,为何同样是在墙头蹲着,怎么他家程大人就这般镇定,这般不怕寒冷。
趁着程璟还在远观魏二娘子,郭瓒伸伸腿,狗模狗样地挪到程璟身边,张嘴就是哈着一口白气道:“大人,魏二娘子也走远了,咱们还要在这里蹲到什么时候啊?”
程璟不着痕迹地移开些距离,没应声。
符合一贯常理,符合程大人的作风行事。
因此,一向神经大条的郭瓒毫不在意,甚至不折不挠地又贴近些,大有将那张脸贴到程璟棉衣上的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