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没他,都可以好好过下去,所以并不打算与他绑定飞升。
“别人都盼着父母和乐,你这孩子怎么盼着父母分别?”颜笙冷然一笑,“是已经想好和爹过还是和娘过了?”
圆胖橘道:“都是书上说的,爹离开娘之后,突然悟到天道,之后突飞猛进,一日千里,终于飞升成仙。”
颜笙耐心听着圆胖橘的说辞后,认真地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还不带我去东宫,我和你娘赶紧和离。”
听到这话,圆胖橘震惊成了斗鸡眼,露出两颗尖尖的牙,尴尬微笑:“没这个意思。爹,爹,爹。你还是和书里差不多啊。”
颜笙早就听不进去这话,从圆胖橘不见五指的圆圆小手里,抽出自己的宽袍衣袖,正要拂袖而去。
转念一想,陆析都看不见她,还怎么和离!
要不留一张和离书?
想着想着,她抄起圆胖橘宫殿里的狼毫笔,蘸着墨汁一笔一划地书写,很快,一页纸上慢慢地写满了字。颜笙将其封在一个不起眼的信封里。
随后颜笙转过身子,垂眸看着因自责而瑟缩的圆胖橘,命令道:“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
“爹,原来你在这里不能使用法力啊。”圆胖橘松了一口气,腰杆子也挺得笔直起来,收回露出的八颗牙齿,没有伸手去接颜笙的信。
颜笙对圆胖橘的忤逆不以为意,说道:“在这里,我能对看得见我的人施法。”
弹指间,圆胖橘忽然腾空而起,身下就像是垫着一枚漂浮的球,撑着他不断上升。他眼见着自己的后背就要撞上房梁。
“爹,饶了孩儿吧。孩儿再也不敢了,马上就给东宫那位寄和离信。”
“嗒——”颜笙再次弹响手指。
“嘭”的一声,圆胖橘应声而落,重重摔在地上,柔软的膝盖撞到坚硬的石板,痛得他大声哭闹。
忽然,哀嚎声戛然而止。
颜笙对他用了噤声术,并说道:“把信送出去,无论用法术还是差人。奉劝别耍花样。顺便,好好想想,以后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他。”
又对其他两人吩咐道“贾菀和柳初蔷跟着他一起去,胖橘年纪还小,免得他迷路了。”
说罢,颜笙头也不回地走进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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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里摆着一只像虎一般的猛兽形状的精致小炉,里面缭绕着稀薄的香雾。
颜笙双腿交叉地盘坐在柔软的绣塌上,身前围着差不多完全炼化的小金人。
这些小金人形态各异,均与她眉眼间有些相似,只是在仔细观察时会发现微小的差别。
每次脱壳时,颜笙的容貌都会发生微小的改变,都与前一次相比,五官更加精致。相邻小金人之间隔着八十一次蜕变。
每蝉蜕八十一次,更换一次金身,颜笙都会陷入严重的昏迷。就像蝉一样,每次脱壳都冒着几个时辰的生命风险。
金蝉派修行的主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种功法若是蜕壳失败了,有的时候,需要重头再来。严重的时候,可能会被冥界的使者带走。
不知不觉间,颜笙已经蜕壳六千五百多次了。
不,准确来说,还要加上六千五百六十一次。
颜笙闭上双目,内视体内真气不断攀升,丹田里种下的一颗种子,就像生根发芽的青苗,一节一节地抽高,形成一根茁壮而高耸的青藤。
同时,其余“姐妹”壳的灵气也整合在这根青藤之上。来自四面八方的真气,汇聚成一股滔天巨浪,推着颜笙的神元,奋力向上方潜行。
在头顶天灵的位置,有一道闪着金黄光亮的门,比往日里冲破的龙门更加明亮而宽敞。
似乎只差临门一脚,踩在脚下的海浪倏忽间却不再翻涌,就像酷暑天气里无风的平静湖面。
颜笙眼睁睁地看着门框离越来越远,只好踩在巨浪边缘,踮着脚尖,?收敛腰背并向前倾,拼命伸长手臂和指尖。
颜笙整个身子大半倾斜着,巨浪突然向后回撤,脚下一个踉跄,她的头几乎要直接栽下去。
就在这时,颜笙觉察到一股浓厚的真气自头顶散落而下,接住几近倾倒的自己。
她紧紧地抱住这股真气,就像拥住一大捆救命稻草,牢牢拽住不放手。这股浓烈而醇厚的真气,细嗅之下,竟有一股金桔和冷木混合的味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坚持后,之前弃她而去的那股巨浪,再次涌现在脚下,而之前那层厚重的真气,则衔接着巨浪的边缘,铺成一座长桥。
颜笙站在这座桥,不费吹灰之力地抬起手,摸到龙门的门槛。
紧接着,她被吸进了这扇龙门。
颜笙兴奋地睁开眼睛,却看见眼前一双紧闭着的双眼,睫毛被潮气打湿。她与眼前这人嘴唇相接。
背部和腰部感受到对方手心的灼热。漫入鼻尖的冷木与金桔气息,昭示着对方是陆析的这一事实。
伴着每次冲破境界时,颜笙周边都会翻涌起潮水。这次是第八十一次冲击,比原先几次的都要猛烈。
巨浪浸透她与陆析的衣裳,浇灭瑞兽炉里的燃向,以及木桌上和锦塌旁的一切灯火。
陆析拆下颜笙发髻上的桔色簪花和发带,湿漉漉的青丝垂坠而下,
颜笙搂着陆析的脖子,解开床沿两侧的细绳,浸透的帷幔斜落。
窗外,皎白的月光流泻下来,透过层层淡黄花瓣的遮蔽,洒落在柔软的花心上。蜕去笨重旧壳的蝉,身子愈发轻盈,在草木间高亢地鸣叫,声音连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