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爷回来了。
沈二小姐却死了。
死在沈老祖宗六十岁生辰这一日。
死在沈家建造的海市蜃楼——凤凰楼里。
这一夜，风波还未平息。四楼的宴席上，皆是身份显赫之人。从将军到王爷，从大臣到太子，甚至还有几位后宫娘娘。
此等殊荣，唯有沈老祖宗才能有。
开席之前，皇帝还亲自命人送来了绝世无双的贺礼。
从沈佳梦一跃而下后，，席上气氛悄然凝固。
那位传说中的沈老祖宗，此刻正端坐主位。她满头的银丝被梳得一丝不苟，鬓角连一根碎发都未落下。端庄的流云髻上，插着一根纯金飞凰钗。
今日沈老祖宗穿了一件雍华的深紫素绡，披着四经绞罗披帛，耳上挂着丝光玉髓耳坠。而她手中，握着一把最令人无法忽视的——蛇纹黑金长拐。
听说此拐乃先皇所赐，蛇眼镶嵌的两颗绿色宝石，乃是无价之宝。
御赐之物，天下只此两颗。不仅价值连城，也彰显出她至高无上的身份。
沈老祖宗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有一双幽深似海的眸子。
黑且亮，如鹰般锋利，又如狼般冷漠。
不过轻瞥一眼，便让人毛骨悚然，背脊僵硬。
即便未曾开口，一股令人心惊的窒息感，也时刻萦绕左右。席间无人敢大声喧哗，甚至连调子都不敢高过沈老祖宗半分。
就算是客，也要先等沈老祖宗说话，才敢继续言谈。
凤凰楼下人群聚集，流言蜚语不曾停息，窃窃私语如雨后野草，肆虐蔓延。
终于。
“吱呀——”
四楼那祥云纹金的黑门，往后幽然而开。月光照耀下，散发出一股难言的威严与肃穆。
此门一开，非议声立刻终止。
无人不知沈老祖宗的大名，相传，这位沈老祖宗心狠手辣，极难取悦，即使对亲人也绝不心慈手软。
世人都说，沈老祖宗只能用“冷酷无情”这四个字来形容。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拂袖起身，从黑门后缓步踱出。
此人仪容雍容，手中一柄举世无双的蛇纹黑拐。黑拐落地时，震慑全场。脚步落定时，一双如刀般锋利的鹰眸往下望去。
寂静之中，沈老祖宗幽然驻足，久久未动。
她不动，没有一个人敢动。
一楼红毯上，血流成河，惨状触目惊心。
那里躺着的——是她的亲孙女，沈佳梦。
然而，沈老祖宗只是漠不关心的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酷，甚至没有丝毫悲痛之意。半晌，才冷冷吐出四个字：“此人是谁？”
她的调子冷若冰川，完全听不出一丝伤心之情。
看到此等惨状，纵是路人都会有所动容，沈老祖宗却面无表情，冷眼旁观，好像与此人非亲非故。
真是心如铁石！
“回老祖宗的话，这是二小姐......”
“死了吗？”
这比寒冰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让全场之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
仆人不敢多说，生怕说错了一个字而招来祸端。
沈老祖宗高高在上的凝视着地上的沈佳梦，良久，忽听一声冷笑，“没用的东西，不能光宗耀祖就罢了，倒是很会丢人现眼！”
此言一出，众人相视一眼，不觉唏嘘。
果然如传说中一样。
沈老祖宗刻薄冷血，对自己的骨肉至亲都这般无情。
嘲讽声未落，突然，“砰”的一声，凤凰楼门被人狠狠踢开，有人踏门而入。
此人身着雪白壁纹锦袍，腰间系着水绿蛛纹金带。一头青丝长若流水，眉下一双桃花眼阴柔绝美。
不过一眼，便永生难忘。
他心急如焚的走近，视线在地下猛一定格。
沈佳梦的血，像红色长蛇在眼前蜿蜒爬行，浓浓的血腥味像闪电，一波一波冲击着沈纪的双眼。
“二姐她——真的死了？”
霎那之间，他神情恍恍惚惚，一句喃喃自语，目光呆滞。
沈佳梦真的死了。
在十月初四，沈老祖宗生辰这一日。
凤凰楼外的青石板，被染得一片血红，场面怵目惊心。
“纪儿，你何时回来的？”沈老祖宗淡淡一眼，旋即蹙眉，对身旁之人怒骂：“还不抬回去？想沦为所有人的笑柄吗？”
冷呵声落，蛇杖高高抬起。吓得两旁侍从立时退后，生怕被蛇杖所打。
“是！”随即一群人蜂拥而上，正要去抬沈佳梦遗体。
“慢着——”沈纪忽然一声高呼，脸色冷峻，欲言又止。
“你有话说？”沈老祖宗目光微转，冷若冰霜的瞥了一眼沈纪。
“祖母准备就这么把二姐带回去吗？”
“不然呢？我沈家三代，除了你那个厚颜无耻的娘，再无人做过此等荒唐之事！沈家的颜面都被她们丢光了！”沈老祖宗开口鄙弃至极，对沈佳梦之死无一丝心疼，反倒连带沈纪的母亲一同怒斥。
沈纪闻言，双肩一僵，五指猛握，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但他抑制住满腹怒火，语气仍算恭敬，对沈老祖宗抬首问道：“孙儿想知道，二姐为何会死？孙儿不过外出一个月，临行之前二姐还好好的！短短一个月，她怎么会——”
会选择了这条死路？
眼看沈纪的气息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