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姑娘”书生打扮的男子头发毛躁,脸上沾了黑灰,右侧颧骨青肿了一大块,急急从棺木中冒出来,看向路无渊的眼神多了几分惧疑。
“书、书云?”
蒋汐还来不及猜想,左侧石壁机关打开,两行随从迎出来的那人身披偌宽大氅,头套将大半张脸隐去,一眼望去,除了下唇及颌部的颜色,漆黑肃穆而生冷勿近。
为首的随从行了礼后使眼色,书云嘴角抽了抽,当即被上前的四人押出来。路无渊松开梓潼,蒋汐的目光直直落到那黑氅人身上。
“小郡王,章仪便先带此人下去”
书云眉头拧成川字,朝那黑氅人愤愤吼去,“活人试药丧心病狂!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敛余弟子绝不屈服!”
扭动之际,他后脖子的紫株印展露无遗,路无渊察觉到蒋汐欲动,拦着她的臂示意冷静。
梓潼迅沉了眸子,速摸玉瓶抖出两粒药丸,“我那聂铭小弟性子调皮,将此二人用药迷晕带进来,还请郡王莫怪。只要服下祛忧灵,他们会忘记在这药草圣地的一切,小郡王可否高抬贵手,放他们走”
“侨云隔绝尘世,梓潼医士认识之人,便这样幌走了,可说得过去?”
黑氅人低着嗓音,稍微抬了脑袋,蒋汐依旧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唇。
“南兮小姐,小王奉摄政王之命,寻小姐多时了”
他作了揖,右手趁机往袖里去,路无渊已然做好防御准备,谁知那人只堂而皇之甩出了小陶瓶,“还原毒的解药,二位随我走吧”
轻轻转身,大氅翻动却连一丝清风都没泄露,路无渊本想做什么,那人淡淡补充几句,“路公子最好想清楚,如今谁才能解你们体内的毒。小姐被人追踪,我已毁了来时路。擒王相胁并非良策,如今侨云涧中任何人,都想将本王除而后快。只可惜,他们求的解药,只能靠我拿到”
梓潼打开路无渊手中的陶瓶,恰好三粒。他先是闻了闻,随后吞下一粒,“确是解药”
路无渊仍有迟疑,蒋汐接过径直服下,“多谢公子”
她看向路无渊,“陶瓶三粒药丸,像是预谋的偶然。是进是退,我听你的”
路无渊顿了顿,将手中之物一口咽下,循密道的方向走去。梓潼轻唤大白狗,与蒋汐并行,凑在她耳畔稍压低声音,“姑娘方才服药,不怕有诈?”
“公子已经试毒,那便是没问题”蒋汐语速平缓,带点戏谑,“我体内毒素太多,再加一昧也是大差不差。虽已记不得侨云之事,但我相信,公子是朋友”
她说着就瞥了瞥路无渊,想为他方才的犹豫说些什么。梓潼稍微放慢了步子,她却不自觉地也缓了下来。
“姑娘莫担心,对心切之事,人都会更加谨慎。梓潼明白”
蒋汐眨了眨眼,梓潼微微一笑,“魇公子是,姑娘也是。”
他提腿迈大步往前,“姑娘再不快些,魇公子怕是只能光明正大地等了”
大白狗呼呼荡着身,茸茸大尾晃得机灵,蒋汐耳尾泛红,路无渊只细细道了句“走吧”,别过脑袋不说话,蒋汐埋下头,同样不敢看他。
石壁尽头起微光。
月挂枝头,列列屋前皆有士兵把守。稀疏往来之人皆皱紧了眉头,那匆匆慌张赶路的模样,倒正如他们三人一狗是透明的。
路无渊皱紧了眉头。矢梁山沔水派弟子唐部,竟也身在其中。
“南兮小姐,山前居室已住满了人,小郡王吩咐,今夜请二位入后山雅阁歇息,如此也方便小郡王照应”
章仪身后跟着几人靠近,定陵也在其中。
“小郡王?我读大夙王室族谱时,可从未听过郡王的封号。敢问这位大人,小郡王与九王爷是何渊源?”
“章仪只传话,主子的事,末将概不过问。”
“我要先见聂铭和书云,他们在哪?”
章仪原想拒绝,梓潼转左侧推门,“吱嘎”一声,只见聂铭脸色惨白地平躺于榻上,枯钰正为他针灸。
士兵拔剑相胁,梓潼不紧不慢,“章大人,这位姑娘既是贵客,身边公子的武功又远非这兵士所能触及,和善相待,岂不更好?”
章仪不作声,算是默许。
“蒋姑娘放心去吧,我们三人会照顾好聂铭。侨云不再是曾经的桃源地,但后山还算清幽。你所见到的每一个医士,体内都有西莎蔓的毒,在我们还有利用价值之前,不会有性命危险。书云少侠性情是急了些,梓潼会看住他。另外,那位叫王霖的公子顶撞奴姥,现不知所踪。”
梓潼看向章仪,一脸完成任务的模样,章仪清了清嗓,“后山灯火燃在两屋之前,内里已经打扫干净。”
不知所踪......那王霖给袁伍寒的信又是怎么回事?
路无渊察觉到暗处的眼光,蒋汐忱思片刻,只抬眸看向黑寂的前方。
定陵提着灯笼,正要往前引路,章仪将人叫住,“天色已晚,陵医士还是早些休息得好。你们四个,带二位去”
“小郡王既然为燕王做事,我便放心。弟兄们都辛苦了,我们自己去,不必跟着”
蒋汐伸手欲拿定陵的灯笼,路无渊先她一步接过,章仪还想说什么,却瞧着蒋汐不容置喙的态度,也就作罢。
传话的人匆匆而至,章仪带着士兵迅速退开,梓潼与定陵随后,没再留下多余的话。
“若你提灯,就该走前面”
细润的女声沁入心房,蒋汐回头朝他莞尔一笑,“不然,星星太远,路黑看不清”
路无渊默默往前,山林的泥叶味浸满空气,凉风习习,吹散了青天白日的闷噪,“暗处始终有人,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