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安儿保护的很好,来京城也不愿意带着他,虽然不舍,但京城的风雨始终吹不到黔州。
谢时晏站成了一座雕塑,他僵硬地转过头,避开李昭的眼睛,声音沙哑。
“我会……查清楚。”
“最迟三天,给你结果。”
“你、你好好休息。”
他逃也似地离开,还被门槛绊了一跤,踉踉跄跄,全无平日里端方君子的风范。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李昭心里有些空——好像也没有她想象的般痛快。
她呆呆望着头顶的窗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早就不在意了,却被她反复拉出来炙烤,折磨谢时晏,也折磨她。双方都不体面。
最后一次。
她疲惫地闭上眼,默默念诵《法华经》。
她想,这是最后一次,日后再不会如此失态。
——————
书房里,谢时晏瘫坐在太师椅上,赤红的眼里布满血丝,原本清冷的气质也变得阴狠乖戾。
“青厌,出来。”
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袍的蒙面人悄然而至,撩起下摆,单膝跪地。
“去查——”
“查崇德十五年间,谋逆案发的之时,公主在宗人府的饮食起居,一言一行……所有的一切,通通给我查清楚!”
灰衣人语调平平,声音没有感情:“时隔太久,不好追。”
“那就想办法追!”
谢时晏的话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字一句带着恨意,“从宗令开始,上到宗令,宗正,下到奴仆、杂役,有一个算一个,除非死绝了……不,就是死了也得把嘴给我撬开!”
“最晚三天,我要看到结果。”
青厌顿了一下,平静道,“过了六年,奴仆早散了,需按照府册一个一个寻;宗令是九王爷,王府守备森严,不好潜入,属下恐难从命。”
“废物!”
谢时晏蓦地把案几上面的笔墨纸砚挥洒在地,胸口一起一伏,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儿,他冷静下来,声音愈发阴冷,“三天不够就十天、三十天、六十天,不管用多久,我要当初的一切,如实呈现。”
“九王爷那里不用管,从宗正开始,你来查。”
“另外,派人去一趟黔州,公主在黔州的情况,她吃的什么饭,穿的什么衣,见的什么人……事无巨细,一五一十报来。”
青厌犹豫一下,如实说,“黔州与京城相隔千里,路途遥远,一来一回且要两月左右,恐怕……”
“我派红鸾去帮你。”
青厌古井无波的眼里终于闪过一丝光亮,稍纵即逝,他抱拳,道:“最迟三个月,属下定不辱命。”
谢时晏闭上眼,挥挥手,最后吩咐道,“告诉红鸾,手轻些,我要让那位清醒两天。”
“再有,走一趟刑部,贡品案子该结了。”
“是。”青厌来去无踪。
——————
是夜,养心殿。
皇后刚离开,宫女们照常给皇帝皇帝擦拭好身子,摆好滴漏,挑了灯芯,正当准备入睡时,有眼尖的宫女看到皇帝的手指动了。
她瞬间一个激灵,困意全失,走近一看,慢慢瞪大了双眼。
“圣上,圣上醒啦——”
“快禀告皇后娘娘与太皇太后……丞相,速请丞相入宫。”
一瞬间,皇宫灯火通明。小太监们提着灯笼步履匆匆穿梭在红墙绿瓦之间,谢时晏接到召令,衣冠整齐,坐上前往皇宫的马车。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