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随手扯开了那顶红布。少女乌发雪肤,朱唇粉腮,一双水润的杏眸似春水潋滟,眼角泛着一抹红,比眉心的花钿还要艳丽。
他猛然低下头,心脏抑不住地狂跳。
那晚,他们没有圆房。
新婚第二天,按例拜见帝后,宫殿之上,皇帝满脸威仪,责问他:“驸马,听说昨晚你对公主不甚恭敬,可有此事?”
他无话可说,抿着嘴默认这桩罪名。谁知一旁的李昭站了出来,柔声道:“父皇莫听谗言。”
她挽住他的手臂,低眉浅笑,“驸马,待女儿很好。”
“真的很好。”
——————
谢时晏笑了,年少轻狂不懂事,他娶了她,冷落她,他有恃无恐,其实不过就是仗着她喜欢他而已。
而他呢?谢时晏想,他或许早就动心了,她的娇美,她的贤惠,她的隐忍,她的爱慕……他早就沦陷了,可他不愿意承认。
巨大的身份落差让他意难平,他只能用冷漠作为铠甲,伤害了她,也刺伤了自己。
还好,他的公主从没有放弃过他。过去是这样,现在亦然。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谢时晏第一次感到命运的眷顾,他颤抖的手指抚像李昭的脸颊,爱怜地看着她,从眉心、鼻尖、唇角。她近来丰腴了些,脸色也红润不少,不像刚来京那般瘦弱。
他把她养的很好。
谢时晏心中稍慰藉,他想亲近她,却近乡情怯般,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想起什么说什么。
“你身子不好,一定要乖乖养病。我近日得到几株天山红莲,他们传的神乎其神,你别怕苦,好好喝药。”
“不怕,有如意糕。我记得你最喜欢李老二家的,我找到了他儿子,味道不说有十分,也有八分相似。”
“还有……还有孩子,你不要忧心,养好身子,我们总归还会有麟儿的。”
谢时晏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她不愿意提起那个孩子,他也不敢多问,只是抓着她的手说道,“就算真没有也不要紧,我从宗族里挑几个资质好的,最好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我教男孩儿读书识字,你教女孩儿绣花抚琴,将来百年之后,有人为我们摔盆做孝,把我们葬在一起,来世再续……”
“相爷。”
李昭忍不住打断他,她越听越离谱,却不好在这个当口反驳他,只道,“我想休息。”
“好,好,好。”
“你休息。”
谢时晏连声应好,脚却像灌了铅一动不动,李昭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见谢时晏脸色一变,厉声高呼:“来人——”
说罢猛地向前扑住她,翻了几个滚,把她死死抵在角落里。
李昭被按在他的身下,只听见迅速地破空声。“叮——”一声锐响,一支利箭钉在床头的梨花木上,尾羽剧烈颤动,入木三分。
外面乒乒乓乓的金属交击声,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动静渐渐变小,千升在门外紧张地问道:“相爷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无碍。”谢时晏声音冷静,他问了大概情况,得知人还没有抓到时,抱着李昭的手不自觉收紧。
“府里的人不要动,再分出两成守卫公主的院子;千升,带着我的令牌去九城兵马司,抽调一百精兵追捕;
顺子去一趟兵部,着重搜各大勾栏瓦舍,尤其东西两集市,动静要大。
赤峰走趟京兆府,立即封锁东、西、南三个城门,只留北口,玄影带一队私卫暗中配合,天黑之前,我要见到所有人。”
谢时晏用堪称冷酷的语调布置,有条不紊,心思缜密,环环相扣。等确定安全,他才小心翼翼放开李昭,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公主,别怕。”
李昭惊魂未定,她瞪大双眼,死死盯着他沾满血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