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顺着吴导的手指看向舞台中央，那个高瘦挺拔的身影，和吴导的介绍“许慕尘”三个字一起出现，脑子放佛在这一刻嗡的一声炸开了，与17岁除夕夜那一场漫天盛开的烟花重叠。
怎么会需要别人向我介绍你呢。我对你的熟悉程度，不管是六年前坐在你身边，还是现在透过互联网有限的信息知悉你的行程日常动态。我们之间，我本可自信地认为，是从来都不需要经过别人的。
叶知秋明明置身演播厅中央，却感觉自己似乎是虚浮地漂浮于云端，轻飘飘，好像风一吹就自己会被吹散到找不着的角落。后面吴导的介绍她没能听进去，其实内心深处真的期待过，现在那个不可见人的期待成真了。
然后呢，她不知道。
那个人站在舞台中央，被人簇拥着。而她再怎么熟悉这个舞台，也只能站在舞台侧边，木然地看着舞台中央的那抹清瘦挺拔的身影，哪怕是隔着帽子口罩她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傻等着对方迈着轻快的步伐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许慕尘，你还记得你离开前的承诺吗？
许慕尘，今天为什么又偏偏是你啊？
许慕尘，你是为什么回来？
许慕尘，你回来了还一声不吭突然消失吗？
六年的时间很长，长到她早就已经习惯自己身边人来人往，但她独自一人守着那片荒芜的旷野，竭尽全力在岁月里拼命搜寻，却还是没有找到关于他的痕迹。六年的时间又很短，短到她和这个人明明已经六年没有联系过，更没有再见过，但这个人一出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好似就在昨天。
哪怕叶知秋的目光还没有聚焦，心里了然此刻舞台上下来的人，肩膀又宽阔了多少，经常练舞跳出来的肱二头肌长到什么程度，头发修剪一次再长回原来的长度的时间跨度是多少，走路的步伐一如既的拽，带了岁月加持的稳重的同时，也不乏风发的少年意气。
其实这个舞台很大，许慕尘一米八五的个高大长腿，那样大跨步直挺挺走过来，貌似没几步就到了舞台侧边。
叶知秋貌似从听到许慕尘这个名字之后就整个人开始进入抽离状态，直至许慕尘定定地站在叶知秋的跟前，她的余光才看到旁边有工作人员在向他们靠拢。身边的吴导堆起笑容跟许慕尘以及他的工作人员寒暄，许慕尘的目光自舞台上看见叶知秋出现的那一刻起，都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但是不影响他这边礼貌地跟吴导点头示意，缓慢优雅地摘下口罩后，和对方行握手礼。
“吴导，你好。”
跟吴导打完招呼以后又向周围的一些工作人员介绍自己。
“大家好，我是许慕尘。”
视线只在吴导身上停留了几秒，扫过打招呼的工作人员，就又落回了叶知秋身上。脸上除掉遮挡物，露出一张素｜｜□□致的小脸。鼻梁高挺，流畅的脸部线条比记忆中硬朗许多，下颌线像是精心雕刻过似的，很精致漂亮的脸庞，只是面部没有做出任何表情。
冷冷淡淡的，很清高不媚世俗的模样，才最吸引世间俗人。
他们根本就不懂，怎么样去欣赏凡尘俗世间最美好的维纳斯。
不是每个人都是艺术家，只有遇到自己的维纳斯的艺术家，才能成其为艺术家。
很显然，叶知秋也不是艺术家，再怎么能发现美欣赏美又如何。
叶知秋花了很大的力量和很集中的注意力，终于在林风毫不收敛的注视下慢慢恢复瞳孔的焦点，对着这张记忆中大体没什么变化的脸点了点头。
“嗨，许慕尘，好久不见啊！”
故作轻松的声音里有微微控制不住的颤抖，她自己都发现了。
可是她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只管拼命往前冲。很努力想要得到一些更好的项目，只为未来这个人再次出现在她目之所及的范围时，她可以故作轻松，就轻飘飘说一句“嗨，许慕尘，我们好久不见！”
这句好久不见，这几年她独自练习了好多次，每次练习都足够自然大方。但是现在真正说出来了，她发现自己还没有怎么成长到自己最理想的那个状态。
从未拥有过理想状态，只能得到状况百出的回赠。
许慕尘还是在看她，目光灼灼。
若把那目光的迫切程度比作上膛的子弹，那此刻叶知秋的身上早该被看出遍布浑身的子弹窟窿。这一条横跨六年的难以逾越的天堑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未必是许慕尘再见面时的灼热目光就能够快速搭建的。
他用拿着口罩的左手轻轻扶着叶知秋手里的设备，同时向她伸出右手。
“叶知秋，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