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
她想到了上次的天命之战,当野狗突然出现时,她就是这么做的,她是一直跑到了栖霞真境岛才想起了周子斐。
但是这一次,她决定要抑制住自己的恐惧,将它抛到一边,她感到各个门派的人正一刻不离地紧紧盯着纵横镜,在看着她——是像九宫城所希望的那样临阵逃脱还是坚守阵地。
于是,她紧紧抓住周子斐的手,说道:“看着我的脚,我踩到哪里,你也就踩哪里。”还别说,这一招还挺管用。他们明显快了一点,但还是不能休息。
雾气始终紧紧跟在何荷她们身后,雾气中的水滴飘离了雾墙,侵蚀着大家的身体,火烧火燎地刺痛。
它开始的时候是粘在皮肤上,继而渗透到皮肤的深层,大家的衣服此时仿佛就是一层薄纸,根本就挡不住雾气的侵害。
任凤生意识到何荷她们遇到麻烦时,停了下来,放下玛梅芳,最先冲了出去。
可是这雾不像是人,根本不是能与之搏斗的东西,碰到了只能逃跑。当他发现这点之后,又返回来迅速背起玛梅芳,冲着何荷她们大声喊着鼓励的话,催促她们快速前行。
周子斐的假肢碰到了一团攀缘植物,何荷没能抓住他,他跌倒在地上,当何荷扶起他的时候,她发现了比起水泡及皮肤灼烧更加可怕的事实:周子斐左边的脸已经萎缩了,好像里面的肌肉已经坏死,脸皮也耷拉下来,几乎把整个眼睛都盖住了,嘴也向一边歪斜。
“周子斐——”她刚要开口,突然感到胳臂一阵抽搐。
她惊恐地意识到这种毒雾不仅能使人产生灼热感,好像还能侵蚀人的神经系统。一种莫名的恐惧紧紧攫住了她,她猛拉着周子斐往前跑,结果又忙中出乱地让他绊了个跟头。
等她把他拉起来时,她的两只胳膊已经无法控制,抽个不停。雾墙就在他们身后,距离他们不到一百步,周子斐的腿也不行了,虽然他拼命试图往前走,可是脚却一直在抽搐,像个表演中的牵线木偶那样。
何荷感到周子斐迈步已经十分困难,这个时候任凤生回头来帮他们,他也用力拽着周子斐往前走。
何荷发现自己的肩膀还能听使唤,于是使劲用肩膀顶住周子斐的胳膊,尽量跟上任凤生的步伐,在她们跑到离雾气远一点的地方时,任凤生停了下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样吧,我来背周子斐,你能背玛婆婆吗?”他问何荷。
“行。”何荷坚定地说,尽管她的心在往下沉:如果自己是在正常状态下,背玛婆婆当然不是问题,可是现在她的胳膊在不停抽搐啊。
她蹲下身子,让玛梅芳趴在她身上,就像任凤生背她那样,然后慢慢伸直腿,膝盖绷住劲,把玛老太太背了起来。
任凤生也把周子斐背在身上,然后大家一起往前走。
任凤生打头,拨开藤蔓,何荷紧紧跟在他身后。
雾气仍然不依不饶、悄然无声地紧紧跟在他们身后,除了小缕的雾气像翻卷的舌头舔舐着企图接近它的人们,大部分的雾气都整齐地集中在一起。
尽管何荷的直觉告诉她应该直着往前跑,可是任凤生却在沿着斜线往山下跑。他在远离雾气的同时带着大家跑向栖霞真境岛旁边的水域。
是的,水,大家还是需要水。何荷心想。
雾气的水珠更深地侵入何荷的皮肤,她疼得冷汗直流、龇牙咧嘴。
谢天谢地当时没有杀死任凤生!如果不是他,我怎么可能把周子斐活着救出来!何荷心里感叹着。
她开始脚下不稳时不时翻跟头,她明白这不是玛梅芳的错。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使自己变得更轻盈,可问题是,何荷就只能背这么重,而且此时她的右脚好像已经僵住了。
头两次摔倒时,她尽力站了起来,可是当她第三次摔倒,她的腿就不再配合了,当她拼命站起来时,腿下又一软,一下子把玛老太太给甩了出去,比何荷还先摔到地上。
何荷胡乱挥动手臂想抓住藤蔓或者树干把自己支撑起来,任凤生返回到她身边,周子斐还趴在他背上。
“不行。”何荷说,“你能背上他们俩吗?继续往前走,我会追上来的。”
背两个人?其实,何荷这么说心里也没有谱,但是她还是尽力显得很相信他能够做到的样子。
她看到任凤生的眼睛里有种奇怪的反光,好像是眼里充满了泪水。
“不,”他说,“我背不了他们两个,我的胳膊不听使唤了。”是的,何荷发现他的胳臂正在不停地抽搐,他的手里也是空的,三个鱼叉只有一个还在,也是攥在周子斐的手里。
“对不起,玛婆婆,我不行啊!”任凤生哽咽着。
接下来的事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出乎意料,何荷甚至没来得及阻止,玛梅芳老太太拼了死力站起来,用一只枯燥的大手在任凤生脸上轻轻拍了拍,然后跌跌撞撞地一头扎进了迷雾之中。
她的身体立刻疯狂地扭动起来,随后就倒在地上。
何荷想喊叫,但是她的嗓子里有如烈火在燃烧。她朝着玛梅芳倒下的地方刚迈了一步就听到了炮声,知道她的心跳已经停止,她死了。
“任凤生?”何荷扯着沙哑的嗓门喊道,可是他已经走开了,继续逃离毒雾。
何荷拖着不听话的腿,蹒跚着走在他身后,不知道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