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帕子,帮薛姨妈擦泪。
母女二人落坐,宝琴亲自给宝钗倒茶,放在茶几上,然后带着莺儿,悄悄退出去。
薛姨妈才说:“当初早知道依着你的意思,要是定下锦乡候家的庶子,如今你也有诰命了。”
锦乡候的庶子,当年已经是举人了,上门提亲,王子腾夫人都觉得可以,宝钗隔着远远地看过一眼,当时也是有意的。只是薛姨妈嫌弃锦乡候家已经没落了,又是庶出,远比不得宝玉的条件,便婉拒了。
可不想,那人却是个有才的,第二年便考中了进士,外放去当县令,只一任满,便得了赏识,如今在济宁做同知,正五品。
要是当初真结了这门亲事,宝钗如今也有五品的宜人诰命不说。说不定,那年便举家随着宝钗一起去任上,也不会给薛蟠定了夏金桂,更不会犯下后来的命案。
宝钗叹息:“事到如今,妈妈还说那些话做什么。当务之急,是处理好哥哥的后事,安排人扶棺回南,好生安葬,我们无法救下哥哥,至少在他死后,得让他能得到安息。”
薛蟠是被问斩的,在京里,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是不好大办丧事的。不过宝钗之前便让薛蝌去京郊法明寺问过了,打点好了,已经在法明寺做过道场。
薛姨妈含泪点头:“是,你说的很是。这事蝌儿也说了,他带着几个忠仆,租条船,赶回金陵,也不需多少日子,等办完你哥哥的后事,再赶来京里。”
宝钗又说:“要是婶娘的身体能支撑,就让蝌弟将婶娘接来京里吧。中秋的时候,老太太借着宫宴的机会,跟娘娘提了琴妹妹的婚事。梅夫人已经应下了。想来若不是太妃薨逝,梅家都已经上门来提亲了。”
薛姨妈的眼泪还含在眼里,听到这个消息,睁大眼睛,眼泪就落下来:“当真?”
宝钗点头:“当然。”
薛姨妈感叹:“梅家可是拖了好几年。亏得老太太,你家去,好生替我向老太太道谢。”
宝钗点头:“是啊,若不是老太太瞧准时机开口,只怕梅家还想拖下去。今儿我回来,老太太还特意给了一株百年的人参,让我带给妈妈,叫我开解开解你,哪怕留在家里多住几天,也是可以的。”
薛姨妈听得女儿能住下,悲伤立减了一半:“既然是老太太同意了的,那你便多住两天。你出嫁才一年,家里头发生了多少事,我们母女许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宝钗点头:“妈妈可想过今后?”
薛姨妈:“还能有什么想头,你哥哥也没留下一儿半女,我们家的香火,可就断了。你已经出嫁了,我一个老婆子,到时等发嫁了宝琴,便回金陵去,照料你父亲和你哥哥的坟茔。”
宝钗却早就想过了:“妈妈,我瞧着,蝌弟却是个可靠的,即便不说什么,他将来也会给妈妈养老。只是我想,二叔与父亲是嫡亲的兄弟,不如妈妈同蝌弟说,这次扶棺回南,和族里说好,由他一户挑两房,将来从他膝下过继一个儿子,落在哥哥的名下,这样一来,哥哥在下面,也有香火供奉。”
薛姨妈一想,便明白了:“这样确实妥当,你二婶膝下也只有蝌哥儿一个儿子,既全了我们两房的情义,又解决了你哥哥的香火供奉。”
宝钗:“还有一宗事儿,只怕琴妹妹明年便要出嫁,蝌弟与邢姑娘的亲事定下已久,他又是做哥哥的,等到腊月里头,能办喜事了,便挑个好日子,去邢家过聘吧。这样一来,蝌弟的婚事定在明年春天,或是夏天,也不算赶。”
薛姨妈:“还是你想的周全。待蝌儿回来,我便同他说,这趟回去,定要将你婶子接来,到时请个大夫,多付些诊金,照料你婶子来京。他们兄妹的人生大事,也该你婶子亲眼看着,才算圆满。”
宝钗:“蝌弟既要一户挑两房,妈妈也该准备一半的聘礼。邢家手头紧,银子就不必送多了,省得邢家陪嫁不起,就由着妈妈私下里补给蝌弟吧。琴妹妹这边,妈妈添妆,多给琴妹妹些压箱银吧。”
薛姨妈:“我自然会好生准备。他们都是好孩子,你以后也只得蝌儿这么一个弟弟可以依靠。你却不同,林丫头与我们家可不算正经亲戚,她的嫁妆既然由凤丫头打理,你就别掺和,你只是表嫂,到时添妆,看得过去便成了。”
宝钗:“妈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