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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老爷此话差矣,刚刚我已与将军议定讲明,圣上此次有意留将军于京中,我云安作为圣上钦赐给将军的妻子,京中命妇交际,难道让赵管家去吗?”
邓通达欲反驳——那这成亲三年也没见您出院子,怎么这些时候不需要交际吗?
但还没等他组织出什么合适的语句,苏宛轩不急不徐继续:“之前将军久滞未归,我心中恐惧忐忑,却也想体谅圣上之难,百姓之难,将军之难,怎可因为我一小小妇人闺中惊惧,而耽误家国大业?现在将军既已受圣上重用,我云安怎可袖手清闲,岂不是有负君父所托?”
邓通达脸都憋红了,一番说辞堵在嗓子眼成不了形,她什么意思?!不就是嫌槿言随时可能战死沙场,她要不等他死了再嫁,要不等他得胜回朝跟着沾光?所以这三年来,槿言连碰都碰她不得!这算盘打得真精,从前真是小瞧了她,以为她那奶娘就已经是掐尖要强,没想到这个小的更加能说会道。
夏槿言眼神闪烁,听得苏宛轩刚刚的话,不由五味陈杂,原来她竟是这样想的吗?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如此能言善辩。
厅内火药味十足,赵管家这次额头虚汗变成了真汗,索性低头掏出了手帕擦汗,却听苏宛轩转向他:“赵管家,小楼先按议事厅风格把一楼前厅布置出来,二楼我要用作书房,一会让竹杏来伺候笔墨,我把书单列给您。”
赵管家抬起头来,只见舅老爷气得满脸通红,哑口无言,将军望着郡主出神,郡主却盯着他等他回话,他赶忙收了手帕,微微咳嗽两声想提醒将军。
夏槿言终于回神,拱手朝苏宛轩深深一揖:“郡主大义,末将不才,任凭差遣。”
苏宛轩起身回礼,赵管家得了将军首肯,赶紧告退去操办。
邓通达还欲说什么,夏槿言却按在他肩膀安抚,对苏宛轩道:“郡主还有事要忙,末将和舅父先行告退。”
待议事厅里只剩下苏宛轩一个人,她才端起旁边小几上那碗已经凉下去的茶,细细地饮了几口——真是...好苦!
回到小院,竹杏玖樱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了,远远看见郡主从前厅行过来,赶紧快步过去相迎。
这两个侍女是原来纯姨挑选的,看中了她俩做事利索,人却沉稳。
刚刚赵管家来传她俩,转达了郡主的决定,再沉稳的侍女这下也兴奋起来了,尤其是竹杏,圆脸绯红,恨不得马上问问郡主需要她去做什么。
苏宛轩却并不言语,她思索片刻,进了院子才开始下达指令。
“玖樱既然来了,以后洒扫和我的饮食起居不必亲自做了,你给我在侍女中进行训导,务必挑选出资质不错的,和你们一样灵活沉稳嘴风严紧的,如果没有,就找赵管家去聘去买。”
这是玖樱和竹杏头一次从郡主嘴里听到这么多话,还是夸赞的话,不禁喜出望外,府里闲言碎语特别多,她俩自从被选中进院打扫,被郡主的乳母敲打过,加上她们不像别人,都有亲戚跟着将军在外,底气多少有些不足,所以更加不敢起别的心思。
玖樱告退离去,竹杏则一脸企盼地等着苏宛轩对她的安排,却见郡主朝东小楼走去,那边熙熙攘攘的,但用宽大的布支了围挡,想必是不敢惊扰内眷。
苏宛轩仰头看了看楼角那一片飞檐,转身问道:“竹杏,你家是哪里的?”
竹杏不料她这样发问,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回郡主,奴婢家在醴泉坊。”
“玖樱呢?”
“她家离我家不远,就在西市西边的怀德坊。”
竹杏小心地看看苏宛轩的神色,苏宛轩却没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道:“府中这个楼,除了咱们家,还有别的府邸奉旨建造吗?”
竹杏本来不是打听是非的人,但她心思细腻,且她家祖辈都是木匠,守着西市,倒也知道些王都建屋设邸的消息,回道:“听我爹说东西城都有,都是这次返京的将领家中呢。”
苏宛轩轻应一声,竹杏还以为她会想去小楼看看,却只见素白裙裾转向,飘逸身影踏上了楼后回廊,显然是要回屋。
竹杏连忙跟上去,苏宛轩脚下不停,一面走一面道:“不知赵管家是如何与你说的,你和玖樱分工明确,玖樱年纪小,负责内务,你负责我院内采买和出行事宜,你要多看多学,担了女管家这样的名头,务必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类似的话竹杏其实不是第一次听到了,现在听郡主如此说来,并不意外,沉静应道:“奴婢会好好学习的。”
苏宛轩回头,见这个刚刚还一脸兴奋的侍女已经神色淡然,努力恢复郡主近侍的稳重姿态,她笑了笑,前世她沉湎于高傲的郡主身份,封闭内心,现在想想,真是虚废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