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箩心中被人敲响警钟。
褚芒不会甘心永远做公子,老祖宗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出现,历史不容更改,而小皇帝……
舒儿裁剪好了兰草,满意地笑,又忽地想起什么,苦脸道:“祭祀大人,陛下又赐了好多药,祭祀院的库房都快放不下了,您之后与他再说说罢,就说您病已经大好,我每日光数药就能浪费半天呢!”
云箩心里感到久违的温暖,小皇帝担心她的身体,一见她就拉住询问,她一咳嗽就忙不迭地赐药,倒是苦了舒儿。
“将药都捐了吧。”云箩笑,“既然用不着那么多,便分拣着些用陛下的名义捐出去吧。”
舒儿点头,与云箩一起笑:“是。”
待人走后,云箩才慢慢平淡了表情,她伸手抚上面颊上的白玉面具,冰凉中带着警醒。
脑海中的声音,兰若寺山脚下的相护,云萝能肯定,原身就是为了小皇帝才进宫的!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是刚刚离开又返回的舒儿,她话音里还带着喘:“祭祀大人,邝太妃召见!”
邝太妃?
云箩走在肃静的宫道上,才知道邝太妃就是邝御婵,褚颐‘失踪’,褚念即位,云祁的妹妹云枝意成了太后,而邝御婵反倒从皇后的位置上掉了下来,成了太妃。
云箩想起褚颐那张阴狠带笑的脸,能养出这么个儿子,当母亲的也不是个善茬。
只是当真正见了,又让云箩错愕当场。
只面相而言,云箩绝对想不到面前这个两鬓霜白闭目养神的老妪与当初在蓬莱宫穿白衣也厉色的皇后有任何关系。
只是当她一睁眼,云箩才知自己并未认错,她压下心中惊疑向上坐妇人行礼。
长定宫内幽闭,上首高坐着邝御婵,殿内门窗未开一扇,灯火也未燃一星,那双蛇似的眼睛在昏暗中盯紧云箩,一股难闻的异味在黑暗中飘荡,让人反胃。
一只手轻抬起,指甲尖利,蔻丹血红,她未说话,就有宫女拿着灯笼鱼贯而出,她们点灯架灯,一只只如怪物眼珠般的猩红亮起,顿时,那股子带着蜡味的异臭更加明显。
殿内骤亮,宫女们面无表情地有序退下,云箩这才看清那一只只灯笼皆是人皮所制。
活剥的人皮,新鲜嫩气,对比邝御蝉老皱的脸,更显恶心。
“祭祀大人,可有我儿褚颐的消息?”声音喑哑,与据木头没有两异。
云箩还未从人皮灯笼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又听见这话,立刻把她打懵。
邝御婵竟然还不知道她儿子早就已经死了?
她失神一刻,上首之人却以为她依旧没有消息,怒至胸起,眼睛浊亮:“两年!整整两年,你算出个什么来了!你的卦究竟能不能把我儿子找回来!”
歇斯底里的模样,究竟是不知,还是不信。
云箩灵机,只管模凌两可地解释,不把话说实在:“起卦也是需要时机,此刻并不是最佳。”
“最佳——”
邝御婵暂熄了怒,脸上皮褶皱挤在一堆,沟壑阴阴沉沉,不甘地斥责:“本宫来告诉你什么叫时机。”
“三年前,本宫下令只要寻回我儿褚颐,便赏千两黄金,有无数江湖术士得道高僧面见,都说是有我儿消息,偏远的云州,本宫去!海上的孤岛,本宫也去!无人的荒山,湿冷的密林!……无一处有我儿身影,你知道那些骗我的人有什么下场吗?”
这一张脸白的病态,三年间她除了找儿子几乎没出过长定宫宫门,她重新抬起那只手,血红的指尖照得眼睛幽幽,向后重重一指,音调诡异:“烟织,看看你身后的灯笼。”
云箩几乎能听见那些术士被剥皮时的惨叫,空气中的腐臭经过高温更加浓郁,云箩只想赶紧离开此处,她只能先应付道:“顺帝殡天守孝三年,三年内司天监与祭祀院不能起卦,连少帝的登基大典都往后顺延,太妃且再等等,烟织前些日子伤了头,待病好后,一定为娘娘起卦。”
她以为邝御婵还会计较,已经想好将话题往自己遇刺方向扯开,没想到邝御婵还真没再提找儿子的事,她经过三年来的失望,早能稳住心性。
邝御婵在高座上沉眼,她以手扶额,儿子要找,另一件事也不能被人捷足先登:“烟织,我让你暗投褚长赢,可不是让你去和他恩恩爱爱的,如今坐上了祭祀之位,莫不是将我也不放进眼底了。”
她越说脸色越冷:“看好小皇帝,褚颐找回来之前,决不能让他死!”
邝御婵道:“褚长赢想坐那个位子,也要看本宫同不同意!”
云箩:?
褚芒、小皇帝、邝御蝉……原身这个大忽悠,竟然做了三方卧底!
她此刻后背冷汗津津!
邝御婵挥了挥手,云萝心中顿忪口气退身离开,当殿内空旷,邝御婵才伸出双手,眼睛死死盯住指尖蔻丹。
“待儿子登基,再名贵的胭脂花红,都为母亲寻来。”
殷山上说的话,还回荡耳边。
她以手覆面,老朽的身体瞬间松软成一滩散沙。
“他们都说你死了,母亲不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母亲不信!”她越说越激动:“我儿若不能坐那个位置,那谁也休想坐!”
她将脸从手中抬起,烛光在狰狞的面上跳动,她眼尾除了皱纹还爬满青色血管。
“什么太妃!什么少帝!我儿未找回来,便一日是太子!本宫便一日是皇后!”
云箩往外走,听着殿内传来的尖叫后背依然生凉,这具身体选得妙,平芜山的白胡子老头们可把她坑惨了,这三方可没一个是她能得罪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