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搅浑了一滩水,才好浑水摸鱼的消了四老爷的怒意。
倒是如了勤哥的意儿,四老爷自来对这个让自己面上增了不少光的嫡长子暗赞维护不已,现如今,由他来劝,自然心里那些怒气也便去了大半。
勤哥见四老爷面色由青渐渐转好,心里头也便松了口气,适才侧过头瞥了眼跪在地上默然不语的九娘。
“九娘,还不还起来,多谢父亲大人有大量,你本就带病之身,倘再跪下去,只怕更加着了凉气,这身子哪里得好。”
然而此时的九娘并没有领勤哥的情。
倒也不是九娘自命清高,也不是固执,只是自打她记事起,不论是钱氏还是其他人,但凡瞧过她与七娘还有勤哥的人,都会吃惊她竟然与七娘以及勤哥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一个人,倘是被拿着比较的多了,且还全然是比压着,踩着羞辱的那一个,不论如何,心里头总也会落下一口闷气,便也就越发的疏离压在自己头上快要窒息的七娘与勤哥了。
现如今的九娘,便是这么个心思。
她虽有自知之明,也不是嫉妒七娘与勤哥,只不过,心里头生了层看不见的隔膜,叫她无法似旁人那般,轻轻松松的便能接受七娘或是勤哥释放出的善意。
九娘浑身僵硬的挺了挺脊背,她不想顺着勤哥的撂出的台阶而下,却更加明白自己此番的来意。
是为着认罪求得原谅,而后跟着钱氏去秦淮阁。
而勤哥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倘是她不起来,不单单是不知好歹,更多的是她自己的身体会更加的不好。
那还了得,身子本就不好,要养歇一个月,本就不晓得钱氏愿不愿意带她去秦淮阁,这要是再似拂了七娘那般拂了兄长的勤哥的面子,只怕钱氏越发着恼的不愿意瞧见自己,又哪里肯在自己的请求中带自己去秦淮阁。
心里头一片冰凉之下,九娘虽想低头,顺从勤哥的好意起了身,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郁闷,却容不得她低头。
无声的叹了口气之后,九娘脑子中倒是蹦出个急智来,也便尽量保持话音平稳的开了口
“九娘自知罪无可赦,又怎可接了姐姐与兄长的好意,倘父亲母亲,当真是原谅了九娘,九娘便是有幸躲过了这一次,心里也会不安。”
九娘左不肯屈就七娘与勤哥的递过来的台阶,右不愿惹了父亲与母亲的嫌,失了去秦淮阁的机会,也便急中生智的想了这么个真心实意认错,好歹在父亲与母亲心目中落下一个真挚的好印象,这不比七娘与勤哥求情来的好。
果不其然,九娘此话一出。
不仅钱氏怀中搂着的七娘双眸一亮,继而看待九娘的目光都染上了好几分的探究,自觉这个嫡亲妹妹终于开了窍。
而钱氏更是眉头舒展,之前心里头对九娘的不满也便消失不见。
至于四老爷,虽还是一副严肃刻板的严父模样,不过他的眉头再没有能够夹死苍蝇一般的皱着,咳了一声,也便点着头道了句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既已知错,便念在你年岁尚小,身上到底不妥,今次便且饶过你,起来说话罢。”
得了四老爷这么一句,九娘的一颗心这才渐渐回落,而在她缓缓起身的那一刻,也听得钱氏道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总算是还有得救,待你好全了,可得仔细听了唐先生的教导,再不能似从前那般得过且过了。”
九娘缓缓站起了身,跪了这么一会儿,只觉着双膝都不是自己的了,酸痛的很了。
只不过,眼下有父亲母亲,还有七娘与勤哥,也不好没有规矩仪态的拿手去揉膝盖。
九娘吸了口气,藏在敞袖中的手捏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捏紧,尽量忽略膝盖传来的酸痛难忍,脑中转了一转,也便趁热打铁道
“今个儿端午节,九娘今年又才将将入了女学,倒是头一次合了去秦淮阁的规矩,从前只听着姐姐们说秦淮河中的赛龙舟是怎办的热闹,还望父亲母亲能够应允,九娘想着去秦淮阁观一观赛龙舟。”
这袭话,是九娘想了许久,才攒出来的,为了能够达到去秦淮阁的目的,九娘更是一反常态的抬首,两只眼睛满含期待的几乎闪闪放光。
此刻,莫要说四老爷与钱氏了,便是七娘与勤哥,瞧见九娘难得的目光流转,希冀灵动的大眼睛,就像是原本藏满了漫天星辰的夜空,终于透了光来,七娘与勤哥几乎不约而同的觉着这个嫡亲的小妹,倒也十分可爱。
四老爷也似七娘与勤哥这般想法,刚咳了一声想顺了九娘的意儿答应下来,却被钱氏抢了话头。
“你自己身子不妥当,你比谁都晓得,今个儿秦淮阁有多少的夫人太太,她们又不是瞎子,更不是蠢货,便是你说话这么不清不楚的,焉能不在她们面前露了行迹,你还是好生在如意居养歇养歇罢,可别再折腾什么幺蛾子了。”
经钱氏这么一说,四老爷立时就后知后觉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了,就今个儿秦淮阁但凡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齐聚的场合,九娘这副模样,带出去岂不是丢人现眼,万幸钱氏还记着,但凡自个儿心软这么一次,那么个场合,便是有个不好的声音传出去,那就不是九娘一个人名声受损的事情了,便是七娘,勤哥,自己乃至整个老三房都得面上无光了。
被拒绝的这般彻底,九娘立时便觉着难堪窘迫的垂了垂眸,眼中那一抹光亮尽退之时,七娘也便出来打圆场道
“九娘你去不成秦淮阁也别难过,到时候我带几个有意趣的东西给你玩便是,等到了中秋,你身子也好了,咱们在一块去秦淮阁瞧热闹也不迟。”
勤哥也附和道
“七娘说的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