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一个哥儿,老爷的子嗣未免也太单薄了些,现下柳三儿也去了,那两个姨娘比我年岁尚还大些,这些年吃了多少汤药,也未见喜讯,合该给老爷再抬房好生养的姨娘,多添两个子嗣也罢!”
钱婆子心里头连着脑子里,把该想的尽数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遭,却委实未曾想过,钱氏是想着给自个儿的丈夫抬姨娘而心里头不畅快。
若然旁的世家大族来说,只一个哥儿,的确是子嗣单薄。
可这是沈家呐!
沈家最是看重嫡妻,起初苏老祖定下的规矩,沈家儿孙,年过四十无子,才能由嫡妻抬个姨娘,生了儿子抱到嫡妻名下抚养,由此族规可看出沈家嫡妻的位置是多么的贵重。
但,后经了京城长安侯府的沈家嫡支的祸事,兴许是瞧着沈家嫡子不多,庶子更是寥寥无几,几房老太爷们商量改了这条族规,从四十改为了三十,不过在有嫡子的情况下,不允纳妾开怀添庶子庶女这一细则,却彻底抛了去。
自那之后,沈家的子弟这才抬了些许妾室添了些庶子庶女,不过,到底是看重嫡妻,不敢彻彻底底的违逆了老祖宗的意儿。
心里头这般思忖着,钱婆子也晓得钱氏面上装的再大度贤惠,也终归是个女人,哪有女人喜欢给丈夫纳妾抬姨娘的。
“太太何必苦了自个儿,老爷素来爱重太太,又常对十哥儿赞不绝口,哪里就想添几个小娘养的哥儿。”
钱氏努努嘴,心知这是钱婆子宽慰自个儿话,也不言语,只待钱婆子继续宽慰道
“更何况,太太前几年才生了九姑娘,调理了这几年,指不定哪日就又怀了哥儿。”
这话倒的的确确说到了钱氏的心坎里去,立时就见钱氏的眸子亮了亮,之后想到什么似的,终究又暗了去,但钱婆子却继续宽慰不停
“太太且瞧瞧老四房那位罢!且不论四老太爷早已年过三十,便是那位也将近三十,前头生了三个女儿,这次又怀了,还不知是哥儿是姐儿,她何曾起过给四老太爷纳妾的心思,便是连个通房也不曾有,四老太爷还不是一如既往的爱重她。”
“我的好太太哟!贤惠的名声是好,可是老爷膝下已有了品貌过人的十哥儿,可是顶的过旁人家的三五个哥儿,更何况,到底还有几位姑娘,便是老四房那位,都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嘴,太太又何必苦了自个儿。”
一提及老四房的刘氏,钱氏立时就眉头微皱,显得十分的不快
“那般天下少有的妒妇,我怎可与她相提并论。”
钱婆子立时顺着钱氏的话头拿手连连打了自己几下嘴巴子,又嘻嘻笑道
“是是是,是老奴的错儿,我的好太太,谁人提起来不夸赞一句宽厚贤惠。”
哪知钱氏却话锋一转道
“可见贤惠也不全是好事儿,妒妇也不全是坏事,倘我也像刘氏那妒妇嘴脸,到底有个哥儿,活的也畅意许多。”
此番惊世骇俗之言,钱婆子还是头一遭听钱氏感慨,哪里敢胡乱接话,只静静等待着钱氏后头的话
“唉!也罢!”
叹了口气后,钱氏眸中郁气这才散尽
“好歹我家勤哥儿一个顶其他家几个,旁人提起来,哪个不夸赞的。”
转了转心思,钱氏便有了决断
“且待我问过老爷的意思,他要是想纳妾,想多添几个子嗣,我这边再挑了人也不迟。”
钱婆子有心想再劝,可嘴巴张合了几次,也不知该哪般劝。
莫不是要劝钱氏道
‘男人哪有不想要抬年轻貌美姨娘的!’
可是钱氏将才那番询问老爷的话,显然是笃信自个儿的丈夫平日里爱重于她,现下又儿女绕膝,哪里想要再添个姨娘碍她的眼。
钱婆子委实不好多嘴,也便去办事了。
直到晚间,四老爷回了清正堂歇息,与钱氏一番温存后,自是拥着钱氏道了句
“柳氏好歹服侍我一场,又为我添了个十娘,她的身后事,有劳你费心操持了,办的不错。”
显然,四老爷并没有因柳姨娘去了而有任何的伤怀,可见是没多少感情,现下提一嘴,也只是听了几句外头人闲话,说他的妾室身后事办的很是体面,钱氏还特特为其去栖霞寺点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长明灯,可见他是多么的有福气,才娶了个如此贤惠的嫡妻,委实让一杆衙门里的上司也好,下属也罢,羡慕不已。
此刻的钱氏也颇为自得,也便就着此般的好的气氛,也便提了嘴
“这都是妾身的本分,倒是妾身这些年只为老爷生下一个勤哥儿,妾身这心里头,总有些愧疚,没能给老爷再多添些子嗣。”
四老爷拥着钱氏的肩膀拍了拍以示安慰
“这是哪里的话,能得勤哥儿这么个才貌无双的嫡长子,还有七娘那般的聪慧,这一双儿女,可都是太太你平日里苦心教导的功劳。”
钱氏嘴角微翘着娇憨推辞了句,又想着四老爷这袭话,无疑是没有嫌了只勤哥儿一个儿子膝下单薄,这才故作殷情小意又贤惠体贴的说出了心里头的事儿
“现下柳姨娘去了,说起来,老爷到底膝下只勤哥儿一个嫡子,我想着给老爷抬个好生养的姨娘,多为老爷开枝散叶才好。”
钱氏嘴上虽这般说,但,却不如白日里烦苦,就凭四老爷刚才那些言语,几乎笃信了他,绝不会要再抬个姨娘。
如此一来,她自个儿既在自个儿丈夫面前做了一回大度的贤妇,又得了实惠,也是提一嘴的事儿。
但,事实却并不如钱氏所料,明明将才还口口声声说勤哥儿才貌无双,七娘聪慧非凡,这会子,竟好似当真思忖起子嗣单薄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