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楼道还有回音,唐施孤零零站着,手指提着雨伞挂绳。伞面被收起,皮卡丘的笑容消失在视线里。
脚边是一滩从伞上滴下的小水迹,她生气地把伞往空地上一丢:“你送的破伞我也不要了,谁要谁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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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看到唐施带回来的成绩单后,苏雯当即给她报了个假期补习班。
其实一早就预定好了名额,她考试失误不过是让补习更名正言顺。
唐施半是撒娇半是耍赖:“妈,现在可是台风天,我这身板出门不被风吹走就万幸了。”
“你在宁江十几年又不是白呆的,什么大风没见过,这次就一个小台风而已。”苏雯显然不能和她共情。
彼时唐天成正下班回到家,打开门就是责问:“唐唐,你把伞扔楼下干什么?”
稚气的卡通雨伞太独特,他一眼认出这把就是自己家常年显眼地挂在客厅里的。
唐施闷闷不乐地走到门口。
唐天成手上提着的是刚才被丢在楼道的伞。
既然他捡到了,就说明某人还不知悔改,没有把伞捡回来准备道歉的觉悟。
唐施探头看了眼玄关处的垃圾桶,苏雯才刚换了干净的垃圾袋,便直接接了伞毫不留恋地丢进去。
又犹豫了下,贴心地拿过唐天成另一只手里擦过的纸巾,绕远路折回客厅丢了。
“你不是最喜欢这把伞了吗?坏了?”唐天成看不明白。
“我现在不喜欢了,看到就烦。”
苏雯:“你这小姑娘家的,心思真多。”
唐施小声抱怨:“哪有姓宋的心思多。”
苏雯不参与父女俩关于伞的话题,继续说:“反正补课的事就这么定了。”
“爸——”她把攻势转向不明所以的唐天成。
“怎么回事?”唐天成被苏雯使个眼色,立马改了口风,不管不顾地赞成,“我觉得你妈说的有道理。”
苏雯说:“别那么娇气,大不了让小辞陪你去。”
“不要他陪。”唐施浅浅皱眉,“我自己去。”
风灌进室内,带着凉意。唐天成正想转身关门,被地面上投出来的颀长影子吓了一跳:“小辞,你什么时候来的?”
门口是宋辞,不知道站了多久,听到多少。他唇线抿直,只生硬道:“叔叔。”
苏雯招呼他:“快进来快进来,阿姨正做好晚饭,来了就不用唐唐上楼喊你了。”
唐施视线落在灰白地毯的花纹上,充耳不闻。
宋辞抬腿,很有目的性地要朝某个方向走过去,还下意识屏了屏息:“唐——”
唐施却忽的往房间走,打断说:“我不饿,不吃了。”
气氛略微有些僵硬。
苏雯赶紧和宋辞简要说了十一假期要送唐施去补习班的事,借口现在她正在气头,要他别放在心上。
宋辞挤出个笑点点头,然后蹲下身,小心地将伞从垃圾桶里捡出来。
唐施房间的门严严实实地关着,宋辞将门把手轻缓地往下压,如他所料,房门被反锁上了。
他抬起手想要敲门,指节在门板上停了几秒,最终还是不知所措地握起拳收回来。
宋辞将后背倚在门板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微仰起头,修长的颈脖有喉结突起尖尖一角,被灯光照得苍白。
下雨天,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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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雨还在下,却已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窗户开了个缝,不合时宜刮起的大风把雨点拉成细长的丝,飘落进来。
机械表跳过早上八点半的时刻,宋辞趴在窗台上,目不转睛地托腮望着楼下。
差不多十分钟后,视线里出现一把黄色的伞,皮卡丘的笑容依旧可爱明朗。
只是伞下的人握住伞柄的腕力不够,伞面可怜兮兮地被风吹得乱摆。
唐施原想很有骨气地换把伞,但唐天成和苏雯一大早不知道去哪儿欢度国庆了,家里只留下这把伞。
应该是苏雯发现没坏后从垃圾桶给捡回来的,她赶上补习班的时间,只能先凑合着用。
本地频道结束早间新闻后开始播报天气,主持人字正腔圆:“近日我市受台风天气影响,风力等级为6到8级,将出现强降雨降温天气,请各位市民朋友十一期间注意出行安全……”
宋辞听了个大概,一边拿伞一边抓了顶黑帽子和口罩戴上,关上电视机匆匆出了门。
夏天昼长夜短,补习班的上课时间是早九晚九,还好就在宁曙小区隔壁过个红绿灯的街区,往小路走还能节省几分钟。
天气捉摸不定,早上的小雨到晚上时猝不及防转为暴雨,只有风还是一如既往的肆虐。
唐施不想被淋成落汤鸡,果断选择抄近道回家。小路的路灯不太明亮,路面还坑坑洼洼。她撑着伞,用手机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小心避开水洼。
要是没和宋辞冷战,现在至少还能有个人来接她放学。
“唉。”唐施一边想着,一边用脚尖踢开一颗石块,走出一段路后忽然愣住。
暴雨砸到伞面,动静不小,可她却清晰地听见雨声之下的“划拉”一声,有人踩到了她刚才往后踢过去的石块,动作稍顿。
也就是说,她一直没发现有个人跟在身后。
小路在繁华的街区后头,行人本来就少,更不用说台风天气的夜晚。
唐施走着走着,慌乱地加快脚步,后面的人大概知道已经被发现,也不再躲藏,跟着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