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按捺住怒气。
“你说你爱她?”
“是!”西乡一步踏前,“有问题?”
越前龙马看着满脸涨红的西乡健太,累积至今的心情在胸膛中涌动起伏。
面对王诺时期待又悸动的一点一滴,和青春期青涩的躁动糅杂着,融进球场的每一处角落,每一片树荫,每一滴汗水里。珍重,小心翼翼,又带着少年人鲁莽而冲动的靠近,如同头顶的夏天,肆意萌动,又矛盾又酸涩的微风中燃烧得如火燎原。
就这样,也只敢低下头,小心翼翼说“喜欢”。
和那些心情相比,西乡健太轻易说出的“爱”字显得那么刺眼而且滑稽。
越前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冷静过。他盯着对面高个子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像从冰做的压槽里碾过:“你知不知道,她虽然看上去一直微笑很好接近,但根本没有知心朋友?”
西乡健太愣住。
“你知不知道,她看上去无所不能但实际是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笨蛋?”
“她是个除了宝贝弟弟其他什么人都不放在心上的混球?”
然后是绝杀的重磅炸弹:“你知不知道,她家族出了巨大变故,最支持她的老人家去世,而你父亲趁机要挟她订婚,她的处境因此糟糕透顶?”
“你,你说什么?要挟?”西乡健太完全愣住了,神色出现剧烈的动摇。
越前龙马觉得这是他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连串的质问,本是提前和王祺安排好的台词,可念着念着就忍不住真的激动起来,胸膛内气息不断翻滚胀痛。他能捕捉到西乡健太的所有细小表情还有一切紧张不安的小动作。
“你都不知道。”越前龙马看着西乡的神色,声音如雷在他耳边轰然炸响,“这些都不知道,你所谓的爱简直是个玩笑。”
西乡健太冲上来揪住越前的衣领,少年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最终西乡的手指软下来,脸上盖了层慌乱,神色也染上惶恐。
越前龙马下断言:“你配不上她。”
对于少年人的自尊来说,“配不上”是极为刺耳的敏感词。色厉内荏的西乡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到了父亲皱眉不赞同的目光,赤司征臣疏离怜悯的眼神,迹部景吾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笑意,报纸上关于越前龙马星光璀璨的报道……最后是在宴会上,小男孩王祺的冷嘲热讽——连越前龙马一个手指都比不上,还想高攀我姐?
“你最厉害的是棒球对吧?”越前挥开他揪在衣领上的手,整了整衣服,神色平静,“那我们来比一场吧,就比棒球好了。如果你输给我,证明你真的一无是处。那样你就乖乖去退婚,等长进了再来正面竞争。如何,你敢接么?”
挑衅到这个份上了,男人的骄傲和自尊心也不会允许西乡健太让步。他的眼睛发红,像被激怒的斗牛:“你?要和我打赌?比的还是棒球?”
越前语调嘲讽:“这样如何,我会找个捕手,如果我投出两球你没能击中,却被我的捕手接住了,就算你输;如果你击中了一球,就算我输。敢比么?”
“你输了怎么办。”西乡咬牙切齿。
“你输了,就去退婚。如果我输了,随你处置。”
“找死。”
“一星期后,下周五,这里的棒球场。你敢还是不敢。”
“你到时候别跑。”
宣战到此结束。
越前利落地转身,气势轩昂。走出校门的刹那却停下步子,无人看见的树荫里,深深垂下头,紧了紧背上的网球包。
晚霞坠落,正要变凉。
心里有块突兀的空虚猛然涨开让人不知所措。过度压抑的愤怒烧光了身体里的力气,像紧绷的弦突然松开,网球包一下子显得那么沉。
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呢?有个不知名的声音在他耳边逼问。
就算西乡健太真的撤销了订婚,他和王诺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么?
关东大赛总决赛就在下周日,他本该在全心全意练网球,却答应了可笑的棒球约定,竟然还翘掉了部活训练。
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稚嫩的心脏从未如此纯粹疯狂地燃烧过。
少年抬头。橘红色的余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进他眼睛里。这片天很高,很宽阔,他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很多,却总能在那个少女笑容的引领下看到更多的东西。
……因为她在哭啊。
他听到自己简单又无可反驳的回答。
乌鸦归巢了,天空里一片扑棱翅膀的声音。
他压了压帽檐,重新迈步。
所以一周后的棒球,他一定要赢。哪怕因此在对立海大的比赛上输掉,他都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