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良妍听着人们的窃窃私语越听越心烦,大声说道:“都散了吧,没事看什么热闹。”
人们也觉得没趣,悻悻地三三两两的散去。这让盛良妍看见了一直站在人群中的一位女子。
这位女子看来熟悉,应该是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双。盛良妍看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像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就站在原处等她。
果然,小双从不远处一步一扭地走了过来,她半掩着脸,叫人看不清楚她的面容。盛良妍就看她走到身边,却没料到她话没说一句就跪倒在地,神情悲痛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都怪我……程夫人……都怪我……”
她哭的撕心裂肺,过往的路人都觉得她是受了莫大的伤害,可只有俯视着她的盛良妍才看到了她眼底的那丝狡黠。
盛良妍嘴唇紧抿,出了一口长气,蹲下来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姑娘,怪不怪你的,不由我说了算,你如今得罪了县太爷,下次再见你的时候,希望你还是全须全尾———”说完她起身又拍了拍这姑娘,离开时带起一阵风。
她其实没什么心思吓唬人,毕竟这个社会里的女性本身都是可怜人,她也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这样做的,而且这件事主要还是怨如琢那个不争气的。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圣人,她甚至走了一路还怒气不消,却不知不觉来到了饭馆。
她没上去,而是站在楼下远远的看,眼前天已经黑透了,可饭馆的门前还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和周围明亮的灯火相得益彰。这景象让她几乎忘了饭馆刚刚支起来时的破败模样,她想起自己在这卖薯条的时候,还有美容会馆开业时的热闹,好像都是昨日。
还有程家原本的样子,兄弟妯娌之间相互埋怨,打得不成样子,现在竟然能一起围坐在院子里嗑瓜子。
好像一切都好起来了啊,可———
“程夫人。”
盛良妍的忧思被打断,她循声看过去,是一个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一身珠光宝气,身材极好。要不是脖子上的颈纹掩饰不住,真让人觉得是哪家的大闺女。
她心怀戒备地问:“阁下是……”
“我是德胜酒楼的老板娘啊,程夫人可以叫我桂娘。”女人说着还拿出上好绸子做成的手帕掩着嘴角笑了笑。
配上她妖冶的打扮,这个动作也透出了一股“风尘”的味道。
“桂娘到这来,不是和我交朋友这么简单吧?”盛良妍语调不高,听起来十分沉稳。
“程夫人一看就是场面人,我来确实不是简单的讨嫌来的,我是听说程夫人有麻烦,所以特地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比如……收了这酒馆,再比如,帮你让县太爷消消气。”桂娘看着盛良妍抿嘴一笑,弧度刚好是足够嘲讽。
盛良妍抬头看了一眼饭馆,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你出多少?”
“三十两。”桂娘微微一笑。
“桂娘既然无意,我就不奉陪了。”盛良妍揽裙离开,话语间连一丝一毫的失态也没有。
桂娘也没再跟上来。盛良妍径直上了饭馆的二楼,也没理楼下打烊准备回家的如烟。
可她坐下还没多久,就听见了有人敲她房间的门,她甫一开门,林氏就跌了进来,她头发散落开,手腕系着的白布上还有鲜红的血迹。
她的身后站着的老三媳妇慌张地说:“娘……我真是没拦住我大嫂啊……”
“娘……不怪她……”林氏折腾了一遭,脸上的血色还没恢复,这下更虚弱了,连说话都提不上气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娘,如琢……如琢他……不能不管如琢啊。”
盛良妍连忙上前把林氏扶起来说:“你这孩子……你看我这连休息的地方也没有,你说你大晚上的折腾这来干什么啊?”
林氏却不起身,而是拉住盛良妍声泪俱下的说:“娘……您别生如琢的气,别不管他。”
盛良妍觉得林氏又可气又可怜,只能答应道:“放心吧,今天已经晚了,明天我去府衙一定能把如琢带回来。”
“娘……”林氏忽然情绪崩溃,浑身战栗哭着说:“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如琢。”
盛良妍看着林氏悲伤的样子,忽然觉得,什么种子,什么富甲一方,似乎也不太重要了,赚钱的机会有很多,可是家人却只有一个。
她雇了辆马车,和两个媳妇一齐回了家,她本以为夜深了,大家该睡了,却没想到程家大院里竟然还燃着烛火。
老二媳妇推着老二在院子里耳语,老三也从房间里出来,在微明的烛火下皱着眉看书。如烟则乖巧的坐在一边,眼神空洞地看着前面。小风竟然也没说话,自己一个人坐在一旁玩石子。
众人一看盛良妍回来了,连忙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娘,大哥怎么样?”
“是啊,大哥怎么样?”……
盛良妍开口说道:“放心吧,明天我去县里,一定会把老大带回来的。”
“娘,听说大哥打的可是县令的儿子……咱们县令姚大人又是一个出了名的小心眼,真的能放过大哥吗?”老二媳妇问道。
盛良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步走进屋里,她走的步履从容,却没人看见她衣袖之下紧紧攥着的手……
众人都进了屋,盛良妍才开口说道:“德胜酒楼的桂娘来找过我,说想用三十两承下咱们的饭馆和楼上的会馆。”
大家先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老二媳妇就率先开口:“娘啊,这三十两,虽然能买一间农村的瓦房,但咱们的饭馆经营的这么好,她给开出的价格简直是在侮辱咱们。”
盛良妍若有所思的说:“所以,她说能帮我打点姚大人。”
“啊呀!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