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她的忍耐范围,贺加贝抑制不住地咳嗽,用手捂住嘴的同时,极力克制着嗓子。
“我们贺总到底是女人,不是女强人。”酒桌上开始出现调侃,紧随其后的是哈哈大笑。
手边递来矮酒杯,贺加贝想都没想直接喝下,入口才发现口感不对,根本不是茶水,而是清酒!
“还是陈总会体贴女人,我们这种大老粗看贺总那样只能干着急,人家陈总已经上手替人家缓解了,哈哈哈。”
狗屁缓解!
刚刚还人模狗样的一群人现在通通变了脸色,贺加贝惊觉环狼虎伺。
陈维笑眯眯地给贺加贝刚放下的酒杯倒满,复又举起自己的酒杯,极绅士地转向贺加贝,“我敬贺总一杯,女中豪杰!”
贺加贝只得承下,喝了第二杯。
“贺总不敬敬方博士?”陈维又给她斟满了。
有人补充:“方老师可是业界大牛,培养出多少科技人才,你们现在做的那个什么虚拟玩偶肯定有他的一份功劳。”
去你的虚拟玩偶!是虚拟博主!就再喝最后一杯,贺加贝想,毕竟这位方老师好像全程表情严肃,也没说过什么垃圾话。
精致的下巴微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贺加贝站起身,“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去洗手间不是借口,的确是换卫生巾。清酒她喝的次数并不多,她不喜欢那种稠厚的口感,而且极易醉人。贺加贝起身时,要不是极力撑住墙壁,她一定会摔倒。
走出洗手间之前,贺加贝给祝琤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写了日料店的详细地址。极端环境下,她第一个想到的求助者还是他。
这不是她分手后第一次触碰这个号码。
在美国的第二年,远近的同学朋友都来给贺加贝庆祝生日,喧嚣散尽,她还是想他。
盯着通讯录上这个反反复复被删去又填回来的号码,贺加贝想,今天是她生日,就放纵这么一回。她按下通话键,没过两秒对面就接了,没有字句,没有问候语,没有歇斯底里,有的是经久不息的沉默和叹息,如若不是祝琤那边的猎猎们风声,贺加贝会以为自己没有拨出去,就这样维持了十多秒,她挂断了电话。
北京的风吹到了波士顿,在荒原上燃起微末的火苗,贺加贝靠一通无言的通话迎接她的二十二岁。
回到包厢坐下,贺加贝再次成为焦点。
“听说贺总酒量很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来,我敬你。”
还要喝?!
在贺加贝犹豫的那一秒里,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恨死了”。
贺加贝和桌上的人道歉:“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然后按下屏幕上的绿色接听键,“喂。”
“你又搞什么?”祝琤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贺加贝心一横,软着嗓子,努力回忆少女时期自己是怎样撒娇的,“老公,快来接我~”
操!
听筒里的一位男士和听筒外的很多位男士,都对贺加贝的魅惑有了新的认知。
祝琤冷静下来,又问她:“你又喝酒了?”
“你要是不想来就算了,一会结束了,陈总应该会安排车送我回去的。对吧,陈总?”贺加贝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自然是低眉看向陈维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贺加贝只是为了脱身,谎造了一个“老公”时,她的“老公”真的出现了。
长身玉立的一个人滑开包厢的门,发梢还沾着水,眉眼含冰地扫了一桌人,只丢下一句:“我是贺加贝老公,我来接她回家。”
随后,大步走向她,长臂揽住她的细腰,扶住贺加贝,笔挺着走出去。
走到门口,祝琤将人打横抱起,让服务生帮忙把伞撑开,他抱着贺加贝不好拿,好在她意识还清醒,自己接过伞举着。巨大的长柄伞被喝醉的人握得歪歪斜斜,雨丝斜飞,有些落在她脸上,贺加贝的浅色瞳仁在日料店门口明黄灯光的映衬下,像某种珍贵稀有的琥珀,那一双盛满醉意的双眼勾魂摄魄。祝琤在心里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非常诱人?
祝琤把人抱上车,还是老位置。即便非常想问清楚她为什么喊自己过来,又为什么称呼他为老公,但他知道,现在绝不是一个好时机。
刚刚那个场景,他猜也猜个大半了。非常巧,刚刚距离贺加贝最近的那位维多的陈副总,就是他正在调查的永德立许总的妻舅,蛇鼠一窝,全是败类。
这些人通通跑不掉,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贺加贝。她身子在发抖,和之前一样,祝琤脱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搭好。贺加贝比喝到不省人事那天还低靡,像一株开到颓败的花,被冷雨打落,沾惹泥土腥气。
车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车外凶险,春雨不停歇;车内安全、温暖、干燥。雨倒是比之前小了,淅淅沥沥,落在车上,形成闷闷的声响。
祝琤绕开自己想知道的话题,换一种锋利的态度去刺激身旁了无生气的人——
“贺加贝,你现在怎么变成一个酒鬼了?”
空气凝滞。
“贺加贝,你怎么一喝酒就让我来接你?”
没有回答。
“贺加贝,你知不知道你又欠我一次车费?”
还是寂静。
祝琤没再问了,他改用等待策略。这么多年,他在等待中学会等待,在耐心里培养耐心,他相信他可以等到。如果等不到,只是这样陪着她也挺好。
不知静默了多久,副驾驶上的人出声了。
“祝琤,我讨厌下雨天……”贺加贝嗓子里像含了棉絮,无力地说:“我讨厌下雨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