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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与荒谬的交织 上(2 / 3)

”;表示时段时,相当于“个”(钟头)。

下午四五点放晚学至定内①空挡,也是卖各种吃食、调味品的时候,只见得佳蔬名果满街打梆子唱卖:“卖~豆腐来~酱豆腐~辣豆腐~王致和的臭豆腐~”“落苏②豆角番茄,还有顶花带刺儿的嫩青瓜嘞~”“糖葫芦~”“买年糕青团喽~您哪年年高团团圆呦~”,这吆喝也是夜晚的副歌。

①定内:夜饭、晚饭Dinner的洋泾浜英语。

②落苏:沪语对茄子的叫法,且上海管西红柿叫番茄、黄瓜叫青瓜。

夏知白快步穿过狭长的弄堂,转到远没有现代的汹汹人潮的大街,到达玩偶之家的时候,时间不早不晚。一些颇有姿色的女子,浓妆艳抹地陆续从汽车上下来,清一色艳丽的旗袍,包裹着柔软纤细的腰肢,一步三摇、婀娜多姿、风骚至极地走进玩偶之家,端的一副红毯盛状。

她们都是玩偶之家的舞女,姿色出众的会被门楹人家①养在外头,运气再好一点儿的,则被抬进门当个姨太太。

夏知白看着玩偶之家门前的繁花似锦,拉拉“做生活”②的衣裳、把头发梳成大人的模样后,穿过马路,也往玩偶之家水晶柱子似的旋转门而去。

①门楹人家:有钱人家。

②做生活:犹言干活;做活儿。

夜里的舞厅与有天光时又是不一样的,熠熠生辉,极其摩登。Neonlight[译:霓虹灯]伸着颜色的手指在蓝墨水似的夜空里写着大字,涂得这片夜空恍如白昼,也让人真实感受到了浓郁的民国不夜城风味。

一面跟着案目①,小门的路是通着菜馆的,菜馆的路又通着舞场门面,但见得楼顶中央镶着四节圆形玻璃银光塔座,闪闪烁烁地转着。又有旋转楼梯通向大舞台,舞台正对着人口,上面是乐队,原来二楼阳台上另有一个舞池和宴会厅,当然也还有电梯。案目把夏知白交给领班。

一搴门帘进去,领班领着夏知白躧[ xǐ ]踏白梦洲的独立化妆间,就见她开妆奁。

现在,她正在休息室里做着登台准备。

经理喊了声欢姐,而夏知白瞧见白梦洲便玩梗道:“这个姐姐我曾见过。”白梦洲见夏知白的佯嘻嘻②,好笑着剜了她一眼:“我让备了糕点,且点飢③罢。”声音清甜柔媚,撞进心里都要让人甜个半天。

夏知白嘻嘻一笑,双手缠上她的手臂,热落④道:“谢谢小姐姐,你艺名好像我朋友的名字哦!不过她可没您这么漂亮。颜值即正义,我决定以后当你的小迷妹了,从此你就是我女神,紧跟你的脚步。” ○注[ 2 ]

①案目:旧时称招待顾客为观众找座位的人员,相当于现代迎宾。

②佯嘻嘻:旧时方言,现作佯皮皮。即佯装出嬉皮笑脸向他人显示亲近、亲热的作态。

③点饥:吃点心。

④热落:亦作“热络”,犹亲热。

夏知白想着好歹是人家给递的饭碗,抱下大腿也不过分。而且她总感觉这情景似曾相识,但又是朦胧的,或许只是梦里一角模糊的记忆。

听到撒娇声,不知怎地白梦洲便想起她跟妹妹流浪的那些日子,也是这么软软的向她撒娇;也是眸子像繁星的望着她;也是风尘中,回头就能掬起的那一汪清泉――虽然因此记起,相貌是不很看得清楚,然而又似乎总蒙着一层白雾。

眼前,是夏知白明媚的笑脸,白梦洲想到这里,不由轻叹口气,由内而外感到温暖,捏捏她挺秀的鼻尖。

“就你会说话,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她对镜检点口红,看镜里的反应。

“好姐姐,你艺名可是一瓢浊酒尽余欢中的余欢二字。”

打扮行头的手顿了顿,白梦洲才道:“哪有得这许多典故。吃完,你且和別的姐姐去大厅白相①罢,我等下登台恐要少陪了。”

夏知白浅浅吃口,笑着跟她拜拜:“加油,发癫狗②。我会为你打call的,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①白相:玩。

②发癫狗:加油、奋斗的意思。梗来自《JOJO的奇妙冒险》主题曲《Fighting Gold》的音译。

她于是走了,只听得关门声,接着就是闭幕。

舞厅四周围坐一圈阿姐①,夏知白往台前头空位就走,却被一把掣住拉拉杂杂科普了一通,说是“舞女大班”[ 3 ]专为当红舞女留的,而这些“皇后”女郎们派头其一便是姗姗来迟――耍大牌方才显出其身份之尊贵嘛。其二嘛,便是百宝箱②里谁的装备齐全――比如必备舞票、影戏票、当票、钞票、饭票、粉盒、画眉笔、唇膏、手帕、香烟、口香糖、照相片、衣服订单、首饰订单等。虽然不是很懂她们扎台型③的迷惑行为,但感觉好腻害的样子。

当下,跳舞是一项很烧钱的活动,舞女们虽然有很高的收入,但是她们的日常开销也非常之大。

姣好的容貌,娴熟的舞技,高超的手段,还有时髦的装扮,这一项项的,哪个不是用钱堆出来的。

①阿姐:特指舞女。舞女大班:舞场经理,又叫“妈妈生”或“公关经理”,是在舞厅里为舞女介绍舞客,类似现在经纪人的角色,她们负责舞场的日常管理工作,管理舞女,确定上班规矩与价钱,发掘新人,拉拢豪客,掌控人气指数,与红舞女一样,是各大舞厅的灵魂人物。

②百宝箱:喻指舞女的皮包,手包。

③扎台型:“扎”是上海话的常用词,“争”和“扎”同义;“台型”来自dashing[时髦的、华丽的]。上海话中指争面子、摆架子,形容很爱出风头。

舞厅实行“买钟”制,即买断某段时间。

也就是舞客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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