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她跪在地上的身躯微微颤抖,脸上的悲恸被她强行压下,她心里的雨泛滥到眼眶,她颔首低头任由眼泪滑落。
世间有救了,再也不用开启回春剑阵,再也没有人死了。那些师兄弟们满怀期待的灰白的脸,等来了一个结果。
乐尊圣人收起玩闹,神情内敛,眼神凝重,满身肃穆。张口问:“何事发生?”
今夜密谈,无人知晓。往日悲恸,黄沙厚葬。
次日,钟苕正在四师兄怒气勃发的眼皮子底下打瞌睡。他两道眉一皱,却无可奈何。他想不通到底钟苕和师尊说了什么,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此肆意。
昨夜,乐尊圣人看着自己的四弟子,一言一行,循规蹈矩,从不出错,永不懈怠。他画地为囚,将自己囚禁在救世的笼子里。
或许,不止是他。
乐尊圣人远远看去,夜晚他年轻的弟子们都汗流浃背却岿然不动。他们都困在这个笼子里,却为救世甘愿画地为牢。
乐尊圣人看着年轻的脸,小四一向长的好,依稀可以看到被贺家送来小时候的样子。他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梢柔软地像他的心一样。
“小四,和师父打个赌好不好?”
可见,打赌这个习惯是遗传的,一代传一代。打赌里既有实力又包含着另一份实力,若想别人答应自己做事,实属出门在外一道良方。
所以,扶阳师兄在等一月后的宗门大比。但是他实在不能忍受钟苕如此倦怠,两眼一翻,两袖一提,抬脚走人。
等师兄走去,钟苕打着哈欠到了一根巨木下躺在一块石头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然后暖洋洋地睡觉。
钟苕陷入噩梦里,她无数次做相同的梦,那一张张熟悉或者陌生的脸,张着大嘴眼尾倒吊在一张惨白的脸上,一声声地诘问她:“你想让我枉死吗?”男女老少的声音交叠起来一句句砸在她心口,她急促地开始喘气,突然被温热的怨气包裹起来。
她太害怕失败,害怕辜负。生命太重太厚,她的身体之上,承载着世间所有生命。
等等,温热的?
她睁开眼一看,一条舌头上一下又一下舔着她的脸。她往后一看,呦,老家伙啊。钟苕伸手上去, “你倒是一直油光水亮地,看看你这毛,又去哪里了?”
毛发纷飞,一看就是吃好喝好的伺候着的。
她眼前的一头野驴喷了粗气,又低下头蹭了蹭钟苕的腰,像是撒娇一样。钟苕低头一看,它的蹄子已经长歪了,厚厚一层,一看它就是又躺在哪里根本没动过。
野驴不似家养,它们在漫山遍野地奔跑会磨掉长出来的指甲,而家里圈养的才会如眼前的野驴一样指甲厚厚一层影响行走。
她气笑了,狠狠摸了一把驴脑壳。“怎么不懒死你啊,我懒你比我还懒。” 说完从那巨木下挖出来一个小包,包里放着修蹄工具。
这是她不多的爱好了,从三年前她偶然见过修蹄这份工,她简直打开了新世界大门,那份美好和悸动令她回味无穷。什么仙门道法,都没有修驴蹄子让人平静美好。
世间万千好,不如修蹄匠!
她回到垂光宗悄悄地打磨了一套工具,守株待兔地等着。终于被她等到了一头小野驴,她费力擒住,野驴蹄子挣扎,那崎岖的需要修改的蹄子闪耀着光辉。
等她暴力镇压后,她掏出自己的工具,在脑海里操练了数千次的动作终于有了对象,一切一搓一磨,一个漂亮的蹄子就出来了。
她笑得畏缩但是动作细致,野驴也停止了挣扎,任由她动来动去,眼里流出丧失的贞操的悲伤。
如今,野驴娴熟地抬脚,钟苕拿着钳子固定好拿出锋利的切刀一下子切掉了厚厚一片,诡异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她又拿起锉刀,修出来一个满意的圆弧,又把蹄子翻起来看了看,蹄心洁白一片没有烂疮。
钟苕捏着蹄子,啧一声,又恐吓着。“你要是再这么懒,蹄子就会烂掉的。”
野驴尾巴扫了扫,脑袋摆了一下,满不在乎。它又喘了口粗气,乖巧抬起下一个。
钟苕如法炮制,看着修好的蹄子。莹润的蹄子配着柔顺的栗色毛发,这匹野驴简直是驴中寒梅仙子,野驴界的第一美人。
这诡异的小东西,出现在垂光宗擎天树下。而她,守株待兔,捕捞到了一头笨驴。
野驴修完蹄子,高傲的抬起头,眼眸里沧桑一片。
钟苕摸了摸毛,又给它塞了一颗蛇蓬果,一人一驴悠闲地躺在一块大石头上,茂密的树叶挡住了太阳,悠然的风拂面而来。
“灵雎你说,要怎么做呢?”她脑子里闪过前世一张张苍白的脸。
是头野驴,但是叫灵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种来自对命运的抗争,这是它在抗争这不公平的命啊!
突然间一声清啼,眼前一黑,巨大的翅膀遮住了太阳,猛禽的爪子扣进一个清瘦少年的身体里,从他身体里又贯穿出去,锋利十足。
金翅白尾顶翠,是裂天鹏。上古神兽,双翅一展,可裂苍穹。但是它怨气冲天,已经被怨气吸干净了生机而暴虐残杀。
几乎是下意识的,手中的雨神脱手而出,冷光一闪,连人带爪子已经落在半空中。裂天鹏低头一看,自己的爪子已经被斩断,伤口处覆盖一层薄冰,凄厉一声后,振翅遁走。
“灵雎!”钟苕大喊一声,野驴便朝着落下里的那个少年冲去,钟苕稳稳地接住了下落的少年,还有那一对坚硬如玄铁的爪子。
她下驴把人平放,把两只爪子从他身上拔出来,只有很少的血渗出来,恐怕是已经流干了血。血染透了衣服,一些部分的血迹已经干了,敲起来硬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