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学堂放学后,楚灵均收拾一番后同几个同窗道别,便背好书箱出门。楚灵岫这边因为有小石头的帮忙,收拾速度快了很多,已经等在书院门口了。
三人汇合后就边说边走,出了甜井巷。忽然背后隐约传来呼喊声。
“大郎,石安,你们等一下。”郑宏健一下午上课都没办法静下心来,总是想着中午小石头用的招数,也就对他背后的武课师傅越来越好奇。见前面几人听到喊声停了下来,他赶紧跑上前,“大郎,你们几个走的也太快了,好在我跑的快。”
楚灵均几人有些不解,“郑师兄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郑宏健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来意说明,“我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对石安弟弟师傅的功夫很佩服,想要过去请教一下,不知是否方便。如果可以,我到时候定然下帖子拜访。”
楚灵岫并不能理解郑宏健对于武学的痴迷,在他看来,读书科举才是他们应该做的。因而并没有说话。而楚灵均想着小石头就在这呢,肯定是他来决定,也没有说话。
小石头见郑宏健是真心实意的,虽然封大曾经特意嘱咐他,来了汴京城要低调做人,交他的那些保命的招数绝不可轻易在外人面前使用。可今日同郑宏健交手,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下意识就用了出来。想着郑宏健的父亲和楚衡交好,也不是外人,便笑着说道:“郑兄如此诚心,我倒是愿意的。只不过我爹说这些是保命的招数,肯不肯我回去问一下,应该会同意的。”
郑宏健一听,立刻拉起小石头的手,感谢的说道:“石安弟弟,多谢了,原来你的武课师傅就是你爹。既然是家传绝学,我也不好随意求教,这样吧,叔父如果愿意,我可以把自家的功夫作为交换。你不要忙着推辞,这是应该的,咱们勋贵人家都是这样的,不然我反而不好过去请教了。”
小石头听后只好答应,正好叶子恒和书童也慢悠悠地走过来,几人相互道别后便各自回家了。
晚饭后,楚灵均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想起白日和叶子恒说的话,便拿出四书最后的两本孔子和孟子摆在书桌上,开始研读起来。
同一时间,前院的封家父子也吃完了晚饭。封大想着小石头第一天去学堂,也不知道孩子适不适应,便询问了小石头。
两人说着话,小石头也想起了郑宏健的请求,就如实说了,哪知封大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
“人家是四品将军家的嫡子,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攀附的。而且,你不要忘了爹之前同你讲过的话,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前些日子大郎咱们在西平县的事才过了多久你都忘了,怎么能轻易的和别人交心,尤其还是和做官的人家。”封大对小石头从来没有这样严肃地说教过,过去每每嘱咐什么也都是和颜悦色的。
小石头心中并不赞同,他觉得郑宏健并不是这样的人,虽然两人才刚认识,但是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十分坦诚。便忍不住辩驳道:“爹说的未免太绝对了,你并没有见过郑兄,他其实人很不错的,大郎也认可的。而且他也说了,不会强人所难的,如果爹觉得不合适,见面说清楚就好了~”
“你住嘴。你和他认识才多长时间,连一天的功夫都没有吧,竟然就敢替一个外人担保了。这世界上最不能担保的就是人心,尤其是当官的,有几个是好东西,即便他如今年纪小还没变坏,你能保证他家里人都是好的吗。”封大见小石头还要再说,根本不给机会,转身便走。
小石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对当官的有这么深的成见,可是他对楚家不是十分信任的吗。带着不解和委屈,小石头忍不住红了眼眶。算了,回头等郑兄问起自己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吧。
封大一个人出去后也有些后悔,自己也不知道今日怎么了,听到小石头的话突然就心头火起了。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可是,当年倘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谨慎,恐怕早就和小石头一起成了荒山野地的枯骨了。
十一年前,东海州。
时任州同知的石谦正上任不过一年有余,缉盗匪,保民生,见盐民日子苦也尽力为他们争取,倒也做的有声有色。
与其他许多出身世家的官员不同,石谦正是地道的寒门。寡母将他养到八岁后,石谦正心疼母亲讨生活困难,便给当地的大户人家做工,机缘巧合下成了人家子弟的伴读,又被当时的教书先生相中,传授衣钵。石谦正本人读书确实有天赋,不过二十岁就进士及第,后又娶了老师的独女,可谓年少有为,春风得意。
虽然后来因着官场无人又不媚权贵,一路蹉跎,年过不惑才升到州里的副贰官,但这些年的基层历练,真心实意地为所任之地百姓做了些实事,倒也颇有些官声。
这一日,石同知听卫所百户使人来报,有百姓出海打渔时碰到了几艘小船,上面的人鬼鬼祟祟,沿着海岸航行,既不捕鱼也不行商,里面的人倒像是有个倭寇模样装扮的。石同知也不意外,这里临海,当地盗匪猖獗,多是与倭寇勾结,打劫来往的商队,偶尔也会登陆滋扰百姓,不过发生的次数不多,而且见官就跑,并没有形成大害。可当地的官员并没有插手,只是定时以此为理由向汴京请求减免税收、并要求拨付赈济的钱粮。对此间的情形,石同知心知肚明,只不过他毕竟做官久了,早已不是当初的楞头青了,因而只是看破不说破,对分润他的银钱也是分文不取,全部用来接济当地生活困难的百姓。
当地卫所的百户周峰虽然也是世袭的,可他的父亲原是宁远卫所的千户,也是在北面和胡人拼命厮杀后搏来的富贵。若不是当年皇帝北征,老武成侯和嫡子为救皇上一重伤一死亡,周峰的父亲也不会被牵连丢官,虽然后来千方百计活动到偏僻的东海卫做了百户,一直郁郁寡欢,十几年后便撒手西去,剩下周峰的母亲没几年也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