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挖不动
“真的不行，亮哥你不了解我，我有很多缺点的，等你跟我更熟点，你就知道我有多烦人了。”杜月明严肃认真地劝程亮，希望他头脑清醒一点。
“哦，都什么缺点，说来听听。”程亮饶有趣味地接着问。
杜月明扳起指头数起来：“我很唠叨，还胆小懦弱，最害怕做决定，老是犹豫不决，听不得别人说我，脾气容易暴躁，等等，还有好多好多。”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程亮，好像在说：你看，我毛病真的很多，你赶紧放弃吧，止损要从源头做起。
毛病都是无伤大雅的毛病，这世间没有完美无缺的人，自己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所以不能共感杜月明信誓旦旦地觉得她自己不好，认为自己一定会因为这些而放弃追她的心理。
程亮更在意的是人一脸认真分析自己缺点的神态，像是小猫专心洗脸，兔子认真啃着胡萝卜。
程亮故作沉思：“嗯，缺点还真的挺多。”沉默片刻又突然坏笑起来。
“可我一点都不在意啊，反而觉得你更可爱了，怎么样？我这么宽容大度，又英俊帅气的男朋友可不多见，过了这村没这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亲，赶紧入手吧，包赚不赔。”
……
杜月明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假老板。
什么玩意儿啊，就机不可失、包赚不赔了？您这是电视广告还是网络传销？这么误导消费者冲动消费会被投诉的，知道吗？
总之，杜月明完全感受不到人的认真，无奈劝道：“亮哥，讲真的，别再开我玩笑了，这种玩笑不好玩。”
小兔子被逗累了，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怪可怜见的。程亮收起玩笑的神情，五官硬朗的眉目中透着坚毅执着，他直直地看着女孩，声音明亮疏朗仿若少年。
“好，那不开玩笑，来认真的。我是真心喜欢你，不论是活泼开朗的你，还是颓废憔悴的你，从你到这里之后，见过你的每一面，我都讨厌不起来，反而会心疼、会欣喜。我知道，我们现在不够熟，你的秘密还不能跟我分享，比如你住院的原因，比如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但是，我不觉得这些可以成为阻碍我追你的理由，我是真的认真考虑过，无论那些秘密是什么，我都可以包容它们，并且仍然喜欢你。”
这回，杜月明是真的惊呆了。刚刚之前，杜月明还觉得程亮只是性格活泼跳脱，喜欢开玩笑。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那人确实是在非常认真严肃地跟她表白，正式到她不得不坦白自己的一些秘密，来给人足够的尊重和拒绝。
“我被确诊有抑郁症，中度往上比较严重的那种。亮哥，你知道什么是抑郁症吗？就前段时间，有个叫凌风的明星自杀，就是因为得了抑郁症。患这种病的人，容易患得患失，容易莫名低沉，有时候还会因为亲人和朋友的不理解而产生怨恨，有暴力倾向和报复心理的，就会伤害别人；不会对外发泄的，就只能更加自怨自责，把自己逼到崩溃，最后撑不住了，以死求解脱。”
说到这里，杜月明的表情慢慢起了变化，由沉郁变得温柔，面容中的苦涩都淡了起来。
“我喜欢的人，是一个特别完美优秀的人，他工作能力突出，也很体贴，还特别的帅，帅到我觉得这辈子都不会看厌烦。我们相恋、在一起，简单又幸福，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我的病开始捣乱，它利用我的自责、不自信和身体不适，不断地打击我，贬毁我。它说：杜月明，别痴心妄想了，你不配和尹风清在一起，你继续缠着他，只能害了他。你就该走得远远的，自生自灭才好。
是啊，我是这么不堪又残破，我不能拖累他。于是，我离开了他，又狡猾地留了字条告诉他我的病，希望他心疼我，想着我，继续等我。
看，我是不是很自私，我这样的人谁会喜欢呢，了解我的人肯定都会退避三舍，烦我还来不及，这么会喜欢呢，我这样的人……”
程亮一把将人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手掌轻抚着女孩颤抖的脊背，任她的泪水沾湿自己的衣衫。
程亮一边心疼，一边感慨：原来是这样啊，她的那种矛盾气质就是这么来的，她肯定因为这些吃了不少苦。在她受苦的时候，那个叫尹风清的男人一直陪着她，肯定加了不少分，自己这墙角怕是挖不动了。
杜月明稍微恢复点神志，就礼貌又强硬地挣脱了程亮的怀抱，拿起桌上的纸巾擦拭一塌糊涂的脸，边擦边满是歉意地说：“亮哥，你的衣服都被蹭脏了，我给你拿去干洗店洗吧？”
我就知道是这样。程亮心里无奈地叹气，嘴上也没好气地假意抱怨：“这大过年的，哪家干洗店开门啊，都不会主动点自己帮我洗？”
杜月明义正言辞：“宿舍里没有洗衣盆，只能用洗衣机，你的衣服看着挺贵，别再给洗坏了。”
程亮气笑：“不就是个塑料盆吗？给你买，还缺啥，一块儿的，都给你配齐了。”
杜月明面露菜色，垂死挣扎：“亮哥，跟你坦白件事，其实我特别的懒，在家从来不洗衣服的，什么都是放洗衣机里搅，我妈都嫌弃我嫌弃的不行。”
“行了，知道你懒行了吧。”程亮无奈地敲了人脑瓜一下：“我洗，我自己洗，上辈子是不是欠你钱了，唉。”
杜月明赶紧陪笑脸：“亮哥，下次给你带好吃的。”
“这还差不多。行了，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