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皇家一年多的时间了,萧小娘每次最期待的不是宫中各种设宴,反而是宁王府的家宴。毕竟婆母每次都会将这家宴安排得妥帖,菜品不仅好看,更是上佳之食物。
但是今日的午食却让她感到了无比的压抑,婆母就按照往常的规矩与公爹坐在上首。一大家子四条鳜鱼摆在桌上,还有几碟小菜,这可以说是萧小娘见过的最朴素的一顿饭,对于宁王府而言。
段明月笑着道:“这都是玹哥媳妇与我一道做的,怎么不想尝尝我们的手艺吗?”
昭灵公主这才执起竹筷:“吃,怎的不吃,好久没尝到明月姐姐的手艺了。”段氏长女段蓉在京城之时便以擅长庖厨闻名。
按照这一大家子的规矩,只有昭灵公主和宁王动了筷子其他的小辈才能动筷,这鳜鱼淋上了酱汁之后有股薄荷的清香,还带着酸甜之味,为了迎合他们的口味,甚至还添了点辣子。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最后收拾的时候还是顺成郡主叫了在外侍候的下人,段明月为了掩饰身份就站在角落里,直到所有的碗筷被收拾完之后方才露面。
“皇妃娘娘的孙儿,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李承玹突然开口道。
想到活泼的孙儿,段明月的脸上多了笑意:“生下来的时候便随着我们姓,如今姓段,单名一个政字,两岁多了,待今年五月之后便是三岁了。”
“算算时间,该到了,”李承玹才说完,就听见敲门声,“进。”
进来的是云汀:“主君,属下已经依照主君的吩咐,接了段家父子前来居住。”
李承玹颔首:“收拾两间上房伺候,再通过沈家的门径找个乳母。”
段明月也没有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不是说要到晚饭?”
“早些接来也好,免得日长梦多,带他们来这里见见人吧。”毕竟这是以后要入宫的。
在第一眼看到被段实抱在怀中的政哥儿的时候,萧小娘整个眼睛都亮了。她还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小孩子。阿姐的哥儿生出来的时候皱巴巴的,只是不知如今成什么样了,但是这政哥儿整个人如同那出水的丸子一般剔透,眼睛尤其与段皇妃一样,真诚,漂亮。
如果这世间的孩子都与政哥儿一般该有多好。
段实抱着儿子被云汀推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段明月站在边上,但却十分识时务地垂首行礼:“草民段实见过苏老爷、苏夫人,多谢老爷夫人垂怜我们母子,给我阿娘一个容身之处。”
忽得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段实的脸刹那间红了,看着眼前凑上来眼里满是泪水的夫人,惊道:“夫,夫人……这,不成规矩……”他下意识看向宁王,生怕看到责罚,但流露出的只有慈爱。
“好孩子,二十七年了,受苦了。”昭灵公主望着段实,想从他脸上看到长兄的模样,但这左看右看,怎么都似段明月,“明月姐姐,实哥儿倒是与姐姐相似较多。”那一双眼睛却是宛如长兄在世。
望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段实,段明月上前道:“实儿,这是你的姑姑,你父亲的四妹。”
段实有些惊异,往常但凡提到早逝的父亲,阿娘都会急急忙忙止住话题,然后深夜在一旁抹泪,为何今日突然提起?
段明月继续道:“先前不提,是怕你我母子二人势单力薄,没有自保之力。如今……已经是架在火上,不得不说了。实儿,你父亲在一众兄弟中乃是嫡出居长,一共有兄妹四人。”
“纠正一下,”李承玹打断了段明月的话,“是兄妹五人,昨日老爷子六十多了,还添了个小女儿,母亲如今不是最小的了。”
李承尧觉得不太对劲:“等等,长兄,外祖他,不是……先前还添了两个吗?要轮起来,阿娘应该多了三个妹妹才是。”
“郦妃生的那两个,不是圣上的血脉。”既然李承玹都如此说了,萧小娘自然也没了后顾之忧,干脆说出了皇家密辛。
“胡说!这是何等大事,此乃扰乱皇家血脉之事,你们夫妻二人怎能如此放肆?”宁王驳斥道。
李承玹抬手止住了宁王的话:“是真的。郦妃那女人被诊断出怀孕的前一个晚上,我与夫人夜探南阳宫,打算在这寝宫屋顶赏月,没想到却是听了一场活儿。掀开这瓦片看去,发现是郦妃与李承珩那小子。”
萧小娘继续补充道:“妾身掌管六宫之事以来,对起居注也甚是上心。郦妃实际的身孕对不上这日子,但正因为是双胎才会混淆太医院,说不好这太医院之中也有他们的人。”
段实望着这一群人在肆无忌惮地谈论着皇室之事,早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这,阿娘,这究竟是……”
段明月道:“实儿,接下来娘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请你相信,娘绝对不会骗你。”段实点了点头。
数十年的委屈在此刻反倒是娓娓而谈:“你的父亲,乃是当朝圣上与皇后的嫡长子李长恒,我是京城前右相段相的长女,十六岁之时嫁给你父亲。儿啊,你是真真正正的皇室嫡脉。”
“皇后娘娘早逝,二十七年前,你的父亲在微服私访回京途中,就在这京城之外,遭齐王人手暗杀。又在段氏家族的宅邸内买通了小厮,放了火。与此同时还在朝廷清洗了段家。当时我正归宁之中,等听闻你父亲的噩耗之时,火势已经蔓延无法被扑灭。就这样,家族被灭,我父亲辞官之后郁郁而终。若非如今中州刺史吴大人当年在京述职,救了我一命,我早已命丧火海。”
果真是中州刺史的手笔,李承玹问道:“当初在火海里的那具身穿皇妃礼服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遗体,是你的隐士吧?”每个家族机会为了家中重要人士的安全,都会培养一个隐士,也俗称替身。
“是,是她。她代替我赴死,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