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升起,守城将领看着这月色像往常一样爬上了城头,便下了令要关城门。巡视城楼的将领眉头紧皱,距离城门不远处有一队骑兵正以疾驰之速朝着城门奔来。
“警戒!!”
一声令下,所有将士严阵以待。
那骑兵手持银龙王纹战旗,为首的来到了城门前,未下马,直接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令牌,守城的将领借着月色与火把细细看着这令牌:非是一般将领的银铁所铸的将帅令,而是玉龙之纹,上刻一个端正的“玹”字。
将领赶忙朝着这持玉牌左侧骑着战马的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行礼:“竟是太子回宫,放行!!”
这太子不语,反倒是持令牌者喝了一声:“下马!”这一队骑兵皆从马上下地,牵着马,在已经宵禁的路上一步步放慢脚步走着。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一行人走到了皇城下,正要入宫,从皇城下走出一个屈身弯腰的内监,笑着迎了上去:“太子殿下、魏将军回京了。”
李承玹颔首示意,魏玹俯身行礼:“王总管,半月前我与殿下收到陛下密函,夤夜疾驰回京,不知陛下是有何要事?”
王总管也只是笑着应答道:“殿下,将军,老奴来正是传陛下口谕的,陛下体贴殿下与将军,也知两位回京定是夤夜,所以今日便请两位回府与家人团聚,这要事嘛,往后奏报便是。”
“王总管记性差了,本宫何来府邸?”
听到这如地狱恶鬼般幽幽的声音,任凭这在宫内担了四十多年内监之首的王总管也不免浑身哆嗦,只是任凭如何害怕,也只得硬着来:“陛下自是记挂着殿下,只是这东宫历来都是太子大婚之后方可入住,若是殿下回京后迎娶太子妃,那便正式入主。陛下也正是吩咐工部好好修缮,只离陛下搬入不久了。”
王总管边说边看着这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纵使他嘴再滑,太子这双眼睛仿佛是一滩死水一样看不出一点波动,连涟漪都未曾有过一毫:“魏玹折返!其余人各司其职!”
离了这宫城之后,魏玹一直跟随李承玹,一步步走到了一座宏伟的宅子前,上书“敕造齐国宁王府”。
魏玹道:“殿下,属下便送您至此。”
一直不吭声的李承玹回身看了眼魏玹:“本宫回京之事,公主可知晓?”
魏玹摇头:“此番是圣上密诏入宫,因不知何事,属下便没有向往常那般寄家书于公主,还望殿下恕罪。”
闻言李承玹古怪地笑了声:“你何罪之有?滚吧。”“属下告退。”
李承玹未转身,只是站在这宁王府前,端着看了许久,直到魏玹与马的脚步声从耳中消失,李承玹才卸了甲,将这战甲放在了马的背上,他这匹白马名踏雪,是与西域杂交的良种战马,但这名儿与马的性子完全不沾边,当初李承玹是花了不少功夫才驯服它。
“扣扣。”李承玹敲响了宁王府大门。
“谁啊~~”一盏茶的功夫后,远处仆从脚步声响起,许是被搅了美梦不耐烦,开门的时候都有那么一下恍惚。
门房打开王府大门的一瞬间,月色衬着这卸了甲的身影,差点让门房以为是地府来的白衣怨鬼来追魂讨债的来了,镇定凝睛看了那么一会儿,又是惊喜又是害怕地朝着府内大声喧道:“来人,去请王爷,请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
刹那间,一排排的烛火重新被家仆点燃,李承玹随着长廊踱步向顺着长廊前往正厅,除了在这长廊之上的烛火,似乎还多了一样东西:红灯笼。
他的眼睛只是轻轻扫过这一排排的红灯笼,便重新凝视着前方,重新变回了那了无生机的死水。
管家将这尊神送到正厅坐下后,对着这张带着银纹面具的脸道:“殿下,王爷与娘娘正在更衣,还望殿下稍等,奴给您拿帕子净手。”
说完还不等李承玹应答便匆匆下去了,李承玹等人走远了,他才闭目稍事养神,但很快又被一阵脚步声给吵得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抑扬顿挫,有深有浅,来者至少四人。
“为娘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一位还未穿戴好衣冠的妇人刚入了正厅便朝着他疾行而来,李承玹早先便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朝着妇人行了礼:“母亲,承玹回来了。”
妇人便是昭灵公主,她近些年来虽说容貌不变,但终究是上了年纪,不再是当年的耳聪目明,现在家中是阖家欢快,丈夫恩爱,儿女孝顺,尤其是幼子李承尧,年前被圣上册为了郡王,小女儿也被册为了顺成郡主,现在她唯一的心病,就是这远在南疆今日回府的大儿子李承玹。
昭灵公主眼含热泪,这泪水还未曾留下,便紧紧握住了李承玹的双手:“儿啊,这次回来,咱不去了,你这一去就是七八年,每次打仗娘都要去上业寺拜求,只求我的儿平安归来,不去了,好吧?”
风韵犹存的姿态与那循循善诱的言语,是一个母亲的慈爱之心。李承玹应道:“等明日儿去与圣上回报,若圣上无再战事,儿便留在父母身边尽孝。”
宁王的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只是……:“既然归家,为何还戴着面具?”
听到丈夫的话,昭灵公主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将他脸上的面具绳子摘下:“回家了就好,以后这劳什子就不戴了,一家人没必要瞒着……”
绳子松开面具脱落的那一刻,饶是在上京见过这世面的宁王与公主都愣住了。七、八年戎马,他们的儿子竟还是如此肤白如雪,但这边境生活让他显得是更加消瘦,一双柳叶吊梢眉与这似笑非笑的如狐狸般妖媚上调的双目配合得刚好,左眼下那颗痣随着年岁是越发明显了。
当年李承玹外出的那一年,顺成郡主才六七岁,如今时隔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