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承玹所说的那样,这主动前来敬酒的无一不是在这场生辰宴上表明自己的忠心,即便不是太子这边的人,那也是顺着圣上的旨意来辅佐储君的。
当然,魏家、肖家还有太子妃娘家另当别论。这新任的礼部尚书与吏部尚书都前来敬了酒。
但因着他的安排,将两个已经多年不见的仇敌排在了正对面,怎么都避不开。昭华公主入宫前吃了点点心,因为她知道宫中的席面等到那个时候也冷了,但是她现在恨不得将这之前吃的东西都给吐出来。
她的正对面,坐的就是……当年在她的寝宫,将她给玷污的男人一家——齐王一家。若说单只是个齐王也就罢了,偏偏李霑与其夫人也在,真的让她坐立难安,吞吐不出。骊兴安自然也发现了妻子苍白的脸色:“夫人,怎的脸色如此难看?”
昭华公主捂住了心脉,好容易将目光汇集到了丈夫的脸上:“安大哥,我,我不想看他……”若是这下骊兴安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那他就是傻子了。他是个将领不错,但不是个武夫粗人,也是在京中长大,读过圣贤书的,他将妻子搂入怀中,安抚道:“那便不要看,你有我和平儿就够了。”
骊承平向太子敬完酒回来,就看到了母亲不适的样子:“阿娘,儿子陪您去更衣吧。”
“……也好。”昭华公主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在骊承平的搀扶之下向她出嫁前的宫室走去,那里圣上还为她保留得好好儿的。
自从那件事之后,李霑便将自己关在了齐王府的院子里,这一关整整就是二十多年。连他的妻子都是父王为他求娶而来的,妻子能出府,儿子能出府,甚至入朝,只有他一个人被自己的心困住。只因为他伤害了自己的堂妹,一个曾经真心实意把他当做哥哥的小女孩。
这么多年,他全靠着妻子和兄长来对接外面的消息。只是那一日,宫中的内监给家中下请帖,是太子二十八岁的生辰寿宴。
是啊,差点忘了,他还有个儿子,已经坐上了太子之位,没想到这第一次办寿宴,竟然将他给放出来了。至于这寿宴上遇上什么人,他心里也有数,只是轻瞥了昭华一眼,没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大。
怎能让他不愧疚?
因着这两家的关系,李承珩和骊承平之间也是互相看不顺眼,见了面,谁也不给谁好脸色。一个齐王世子,一个西平郡王,谁不必谁高贵,没想到这寿宴就在对面,脸色自然是难看。两个年轻人,即便是知道这满朝文武都在看笑话,一个刚从战场上下来,血气方刚;一个有所谓的“夺妻之恨”,满肚子火气,都不肯让一步。
你李承珩不是要与太子分庭抗礼吗?他就带着骊家军向陛下尽忠,向太子投诚,此番敬酒就是为了投诚。太子虽然会给了他骊承平一个不可估摸的笑,但还是喝下了他的酒。
只不过,有人投诚太子,就有人站在李承珩这一边。
李承玹一直在上面观察着下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四位亲王的世子。可见的李承尧与他是一条心,那位荣王世子如今被荣王与王妃保护得好好的,也没啥实权,基本不用考量,那便是晋王了。
只不过,今日晋王世子李承誉,还是去了李承珩那边。原因嘛,他大致也知道。无非就是因着他的出生让他爹断了条腿,断送了他爹的皇帝之位。如若不是他,那这晋王世子如今便是皇太孙了。
而且,骊承平今日这番投诚,就表明了这母子二人不是同一条船上的,有好戏看了。
“夫君,你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恐怖。后面的两个字萧小娘想了想还是不要说出来了。
李承珩也学方才骊兴安的姿势,搂住了萧小娘:“想到了一些让本宫开心的事。”
“夫君,说了今日寿宴,应当时时刻刻都要开心才是。”萧小娘道。
方才这一轮,她去给宫中嫔妃以及贵妇人敬酒去了,回来就见到李承玹可怕的笑,差点让她给吓出了魂儿。
李承玹道:“没事,歌舞什么时候上?”
他问这个干嘛?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准备了歌舞:“等这乐师将这一曲奏完之后,便可以上舞了。”
正好,等舞上了,他有一份大礼要慢慢地送给李承珩。
萧小娘还纳闷,为什么一直对这种散事不关心的他突然向自己问起了歌舞,但当看到这支舞曲的领舞人之后,萧小娘咬牙切齿,心里暗骂了一句色胚。
她只是负责安排舞曲的时间,和大致的风格,对于具体是那些舞曲还要宫中司乐来排练。没想到这第一支舞曲,竟然是大月国的风格。大月国原来是突厥国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家,处于突厥版图偏中央之地。三年前,骊兴安将军带领骊承平用了五个月的时间,直冲东突厥,将大月国以及其他的突厥小国灭了国,大月国的国主不堪亡国之苦,自尽于宫廷之中。自此东突厥被纳入了南齐的版块,这支舞曲就是大月的风格。
那领舞的舞姬赤着脚踩在洒落的花瓣上,端着身子,戴着面纱,随着歌舞尽情释放着自己的魅力,在莲花桩的高台之上舞动蛇一般的腰肢,这一场几乎是吸引了大多数男人的目光。
朝堂上矜持惯了的那些男人,眼见这艳丽的身姿,哪里招架得住,这人到何处,这眼睛就到何处。
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魏玹自从歌舞上了之后便一直低着头自己将点心一点点地塞进嘴里,主君一直叮嘱了不能看。他不能看,但一旁的兰氏看得是津津有味。
萧小娘心里骂了一句之后转过头,却发现李承玹只是在默默地饮酒。咦?他不喜欢看这种吗?
约摸半刻之后,那舞姬从莲花台上一跃而下,舞动着手中的丝绸长带,一点点地舞到了太子的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