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沈夫人和萧云韵都没有被留下来,李承玹以极为疏离的态度默认了逐客。兰氏对此见惯不惯,她认为,李承玹就是一匹狼,对于真正落在了自己地盘上的猎物是抓紧不放的,只是对于其他的一切都会用尽自己的方式驱逐。
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她迄今为止都在想,萧小娘能否承担得起成为李承玹妻子的责任与义务。她才十五岁,就被迫站在了那个原本够不到的位子上,成长得太过于匆忙了。寿宴与册封大礼这两件事她完成得不错,却仍然招来了非议。
好似与李承玹粘上关系的,就没有不被非议的。
不,好像,有一个……
她默默地将目光投入自己的丈夫。她很想知道,丈夫是当初为什么会被选给还不是太子的李承玹当伴读,又为何一直追随于他,毫无怨言。
“雪青,你是不是有事想问我?”在回家的马车上,魏玹看着与往常不同的一言不发的妻子,觉着她藏有心事。
“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事关太子,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魏玹道:“你我夫妻八载,何事说不得?”
在魏玹十八岁的时候,也就是前往南疆的前两年,家中为他定下了兰家的长房嫡长女,随即不到半月便行了大礼。直到洞房花烛之夜,新娘却扇后,魏玹才大吃一惊:这周公之礼暂时行不得。
不是不能行,而是新婚妻子只有十三岁!
魏玹已是十八岁男儿,自然不会强迫妻子,原本只待好好将养着,打算等着十六过了再看看。可没想到新婚第二年,太子突然领了圣旨带着自己前往南疆,独留下了雪青一人在家侍奉长辈操持家务。
他这一走就是五年,好容易南疆之乱平了,太子给自己告了一月的假,他快马加鞭跑死了三匹马,匆匆赶回京城,发现二十岁的妻子已经长成了。
家中井井有条,内有长辈们对妻子称赞有佳,外有文人骚客对妻子容貌作诗吟唱。这个时候魏玹才知道妻子长成了上京第一美人。
此时的魏玹已经被朝廷册封为三品怀化大将军,英雄配美人,当晚就圆了房。
久别重逢如胶似漆,奈何时光匆匆,休沐日快到,他不得不暂且离去。这一别又是三年,也就是现在。
自己已是二十八年岁,与太子同年而出,妻子也已经是二十三,府上却无子嗣诞生,原以为这京城之中关于妻子的流言蜚语会压得他们夫妻二人受不住,但怎知道,一切流言皆是向了太子,说是太子之暴戾连臣下之妻也未能幸免。
兰氏问道:“自十三岁雪青与夫君结发已过十载。雪青起劲为之都未想明白,为何夫君会对主君如此忠心?主君的性子夫君也看到了,若非是夫君在旁,雪青是不敢靠近……”
想起今日李承玹的一个厉声的“魏伯麒”,兰氏便心有余悸,甚是觉着心中一阵恶心。
魏玹握住了妻子的手:“我还怕你不问呢,停车!”车夫停了魏玹的话,将车子停在了一旁,夫妻二人下了车之后,魏玹吩咐车夫先行回去,自己则拉着兰氏走在街道上:“这事儿说起来还有那么长,毕竟是二十多年的事了,你想从哪儿听?”
兰氏挽着他的手腕:“那便从夫君第一次与主君相见之时听吧。”
第一次么?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啊,只是那件事实在是,太深刻了,刻入了骨子里。
高祖开国至现在已有一个甲子,魏家与兰家虽是开国功臣,但并非像现在这般一直荣耀下去。太宗时期,魏家便因着一桩结党营私案堕了下去,满门男君被撤职,空空留下一个爵位。魏家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在上京靖国公府便有百余人等着吃饭,单凭国公的爵位俸禄是无法填补家中亏空的。
那个时候魏玹只有四岁,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圣上下诏让满上京有爵位家的嫡出小男君入宫奉诏,为皇孙李承玹选伴读。
入宫的贵家不少,当时他的父亲靖国公府徒有国公虚名,担不起国公之位,听了圣旨将其送入宫,原本也不指望他能得到个伴读的位置,毕竟这位小皇孙的恶名可不少:单凭一己之力克了两位皇子。
文渊侯家的男君有人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但国公府的他却只身一人。那个时候的他还小,性子也霸道,见无人管辖,便在圣上下令的范围内跑,这一跑,就入了一间宫室,后来他才知道这就是冷宫。
宫室已经败落,稍微推门都有摧枯拉朽的吱呀声,满园的荒芜,碎在地上的瓷片瓦片,时不时还有鸦雀飞过的不详之兆,正当他要退门而出之时,院子里传来了宫女内监们的嬉笑声。
这种地方竟然还会有人在戏耍?
也只是一群宫女内监罢了,吸引不了他的兴趣。只是若是这其中没有夹杂着一声幼童的男声与粗犷的成年男性的声音的话。
这幼童的声音应该不是小黄门才对,魏玹就这样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隔着一道石拱门,魏玹人生之中第一次看见来自深宫之处的幽暗,那是来自宫闱里见不得人的角落里才有的阴私。
一个宛如玉石一般白净的小男孩儿,被一个浑身赤着的高大男人抽着鞭子,雪白的背上已经有了深深的红色痕迹。这旁边的宫人和内监只像是在看热闹一般叫嚣贺彩着。男孩的衣裳已经被撕碎得七零八落,那高大的男人他之前在府中见过,姓金,好像是一名文官,看着彬彬有礼的,没想到……
听到这儿,兰氏豆大的汗珠直流下来:“那,那个孩子,就是主君吗?”
魏玹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继续着自己的回忆。
“皇孙又如何?独子又如何?圣上既然要臣教授小殿下,那便要听臣的,小殿下,已经一个月了,再不同意臣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