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
守在门口的管事刘伯一看马车上的标记,便连忙迎上来,拿了马凳子来扶着玉珠下车。
“多谢刘伯。”
玉珠道声谢,又转过身去搀了一把抱着安安的阿箬。
这孩子看上去瘦弱无比,但实则手长脚长,身量不低,阿箬一个侍女抱着很有些吃力的样子。
管事刘伯一见,愣了下,连忙接过来抱着,又问道:“小姐,这,这是谁家的孩子?”
这怎么去江州贺个寿还带回个孩子呢!
“刘伯,进去说吧。”玉珠思及安安的特殊,在府外人多眼杂的,怕徒惹事端。
刘伯忙道:“是,小姐舟车劳顿,先歇歇吧。”
他转过身对着镖局的护卫们慰问一番,又结清了一路护镖的银两款项,也跟着进去。
玉珠吩咐人找了间离自己院子近的客屋清扫出来给男孩安安歇下,又让阿箬去请了老神医过来。
少女柔声细语的同蜷缩在床榻一角的男孩解释许久,“莫怕,我们不会欺负你害你,只是要给你把脉治病,看好病喝了药,才能健健康康的。”
男孩眼睛漆黑,只有看着玉珠时才稍亮一些,他听了这话,低头想了很久,才怯怯的将手递给玉珠。
破旧的衣袖被掀开一点,露出手腕上纵横交错的旧伤疤。
屋内见到此景的人都忍不住轻嘶了一声,玉珠不敢再看,匆匆别过脸去。
等江家家主江炳荣闻讯来时,老神医正凝神替小男孩把着脉,他抚着胡须,眉皱得紧紧的,瞧着情况很棘手的样子,少女在一旁看得越发忧心。
如此过了一会儿,老神医才放下男孩的手腕,思虑了一会儿:“这孩子已经虚弱至极,但好在为人所害前,当是个身强体魄的,是以才能苟活至今,不然怕是……”
老神医似是想到什么,连连摇头转个话茬,一边提笔写着药方,一边宽慰玉珠:“不过小姐放心,按着这方子将养一段时日,应当能恢复。”
“多谢神医爷爷了。”玉珠接过那药方匆匆一扫,都是些金贵至极的滋补药物,少女却眼都不眨的点点头。
一旁的江家家主江炳荣见状开口:“玉珠,此事交给爹来吩咐就好。你随我来。”
玉珠跟在身后,微蹙着眉一五一十将在鎏玉阁碰到的事儿说了。
“爹,我总觉得这事儿很蹊跷,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分明我见明叔叔也很惊讶,您不知道,我在二楼看见他大发雷霆的样子,可……这样的竞宝会,应当所有展售的东西都该给明叔叔过目一遍才是的。”
“但他却说毫不知情,我知道您信任明叔叔,他救过您的命。但那孩子实在可怜,玉珠怕,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不知多少。”
少女红着眼,面色微微发白。
豢养药童本就是最为人唾弃的邪门歪道,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拐来的男孩女孩,再喂其各样的草药,供给那些买主抽其血液做药引来达到所谓祛病之效,可谓是丧心病狂。
江炳荣沉思会儿,并没有将这些背后的腌臢事说给她听,只是温声:“好玉珠,爹知道了,我会再派人去查。”
“这鎏玉阁是我送予德茂的,若真出了事,咱们江家也脱不了干系。”
他说着,轻摸了摸玉珠的脑袋,宽厚的大掌替她抹了抹泪,少女乖乖的点点头。
两人一路走着,江母远远就瞧见,玉珠三两步便小跑过去抱着娘亲撒娇:“娘,玉珠想您了。”
江父江母有缘同姓,江母名为江清妍。
她未嫁到江家前,是江南一个七品芝麻小官家的小姐,性子温柔如水,却偏偏看上了彼时还不算大商贾的江父,这辈子唯一一次执拗就是说服家里嫁给了江炳荣。
好在江家关系简单,一夫一妻,一儿一女,衣食无忧。江母如今年三十过半,看上去仍美貌柔和。
谁知道生出的女儿却是个性子跳脱,惯爱撒娇的。
“此番去看外祖父,他身子可还硬朗?”江母轻点了点少女的额,问道。
“自然,外祖父身子好着呢,我在江州几日,他还带着我去郊外跑马了呢。”
玉珠一说起这个,便高兴起来:“外祖隔壁家那个宅子的邻居有匹好马,据说是大宛名驹,上个月已经怀了小马,那爷爷大方极了,见我喜欢,说是要送予我,到时候我也会有个小马驹了。”
江母一听,神色微动:“玉珠,你说的爷爷脸侧可是有道长至骇人的疤痕?”
玉珠点点头:“娘也认识?我还道那疤平添几分霸道的气势呢,威武得很。”
“你这孩子,可知他是谁?”江母无奈摇摇头,正待接着说时,老远处就见刘伯往这儿跑,焦急的声音传来——
“家主,夫人,你们在这儿!府外来了宫里传旨的公公,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快去接旨吧!”
玉珠微惑:“刘伯可知是什么事儿?”江家虽说如今算是有个皇商的名头了,平日里也要从内务府中领些事务替宫中采买,但左想右想实在没什么事会要宫里派人来宣读旨意。
这宣旨,一般都是任命升职,或是调任之类。
刘伯也纳闷呢,摆摆手:“老奴也不知,这来的还是当今身边的徐大总管,身后的侍卫仪仗还排得老长,估摸着这么一会功夫,府外怕是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了。”
江父江母对视一眼,等她们匆匆行至江府外时,就见门口果真围了一群人,翘首以盼的看着正中间那个手里捧着一道圣旨的徐总管,还有的人四处去奔走相告。
即便随行的侍卫排成一排,挡住了大多视野,也不妨碍这些看热闹的百姓们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