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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眩(下)(布莱姆)(1 / 3)

那阵晕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初是从他看向镜子时开始的。镜子是那个男人血红的眼睛。男人是他的弟弟。

他记得弟弟的眼睛,世上只有在晴朗的天空才能找到这样清澈碧蓝的颜色。他在自己的镜中倒影里,也能看见相同的蓝色。而那双眼睛已经不见了。男人在他头顶俯视他,因为背着光,眼眶显得格外凹陷,镶嵌在其中的眼眸像是要滴出鲜血般一片殷红。而那双如血池般的眼睛里,正反射着他与他如初一辙的样貌。

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倒影里如魔鬼般可怕的人影竟是他自己。银白的发丝随着他抬头的动作从肩膀垂下,他颤巍着用手抓住。疼痛与拉扯让他从濒死的梦幻回到自己的躯体,再次向他验证这具丑陋可怖的肉身的的确确属于他自己。

“你犯下了……你犯下了天大的错误……”他仿照往常一样的语气说道,企图用严厉的呵斥驱赶恐惧,从浇灭的死灰中找寻最后的熟悉的希望。然而话音刚落,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软弱,像是一个被揭穿弥天大谎后手足无措的蠢货发出的自欺欺人的哀嚎。

“那你的神怎么还没有降罚于我呢?”

弟弟慢条斯理地说道。与此同时,他舔舐着纤细的手上汩汩滴下的血液。洁白胜雪的冰冷月光从他身后洒下,将他高挑妖异的身形称得更加修长瘦削,以至于根根分明的手指的影子被拉长成猛兽的利爪。他残破的衣服、暴露的胸口与英俊的脸上也全都沾满了干涸的血迹。

这恶心的情景实在令他发晕。他不得不用手撑住疼痛欲裂的头。而弟弟的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那专注于舔舐指尖血污的诡异动作,已分不清是在清理还是在品尝。那置一切人类的力量于不顾的轻蔑神态,与他往日里毫无主见的柔弱样子大相径庭。

然而这鬼魅般的动作却勾起了他心中隐秘的渴望——他喉咙又酸又涩,这是他头一次感到自己口渴得这么厉害。一阵痛苦的□□不由从肺部涌出。

为了缓解口渴,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舌尖在嘴角接触到一股熟悉而陌生的铁锈味,像是甘美浓醇的佳酿,掠夺他的理智与清明。雀跃的生命,蓬勃的活力,以及一切他前所未有的美妙体验,刹那间经由味蕾传达至大脑,让他的心脏在瞬间血脉贲张。他的心智多么想就这样顺流而下,为这美好的甜味沦陷,忘记自己是谁,抛却一切信仰。

如果不是他一瞬间就认出那是血液的味道的话。

那味道对他并不陌生。他这才想起他是杀过人的。母亲离世时他十岁。那一年他携带着巨大的恨意开始随着父亲征战。有多少次,他曾夺取别人的生命,而那人的血飞溅在他的脸上?他不经意舔舐嘴角的时候,是不是也尝到了他们的血,而他却根本没有在意?

那阵晕眩再次风暴般袭来,裹挟了他的整个头脑,他东倒西歪,浑身发软,无数个他抛之脑后的感官细节如同细密的蚁群,黑压压地占据他的记忆,用微小尖利的口器啃啮他的良心:锋锐的武器轻而易举地划开人的皮肉,像割开填满干草的皮革,直到刀刃凿到骨头才会受到阻力,仿佛尖叫着中刀的敌人在以此表达他生命的愤怒与韧性——尽管这也是无济于事的,他们很快就会死去。

他的敌人是谁呢?他在憎恨谁呢?他杀死的人都是谁?

他掐着自己的喉咙,迫使自己忘记先前的沉沦。皮肉深深被尖利的指甲撕下,他开始剧烈地咳嗽。

弟弟居高临下地注视他的丑态,像是看到一场符合自己心意的表演那样会心一笑。巨大的陌生与恐慌令时间在他脑中停滞、回溯,让他在回忆的洪流中捕捉着他极力否认的事实: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面孔,曾在无数个瞬间流露这种残酷的神态。

是啊,这幅样子,他早就在他脸上见过。那是母亲死去的当晚,父亲还在觐见君主的路上,使者带着悲报赶在送信的途中。他和弟弟留在空荡荡的城堡替母亲守灵。母亲床榻的另一头,卢法斯眼神中的空洞与冷淡,让他恍惚间看到一种比死神更可怕的东西降临在这个房间。当卢法斯抱怨气味不好、并起身去开窗时,布莱姆再难抑制心中的讶异,就仿佛那东西已经附着在卢法斯的身上——那天晚上的空气中,他究竟闻见了什么?那是什么他能够闻见,而布莱姆却不知道的气味?

胆小怕事的爱哭鬼、爱撒娇的幼弟、哥哥的小尾巴……在母亲的灵前,死亡催促着他以前所未有的角度审视过去的回忆。他第一次意识到,卢法斯一直走在一条他们都看不见的漆□□路上。他们是同岁的双胞胎兄弟,可他从小就把他当作比自己年幼好几岁的小弟弟来爱护、宠溺,因为他总显示得那样弱小无助,又是那么的依恋自己的哥哥,简直到了一种迷信的地步。

布莱姆原以为这只是由于卢法斯的天性中缺乏果毅的勇气。

原来勇敢的反面不是怯懦,不是胆小,不是软弱,而是残忍。

原来卢法斯的眼泪,从来不是动怀的怜悯。原来卢法斯的顺从,从来不是无能的谦逊。

因为残忍,所以才会在普世的悲哀、沉痛的创伤之下,忽略了他人的惨境,首先选择为自己悲恸。

这一再明显不过的事实给了他当头一击。他面如死灰地看向苍白月光中那个活动着的人影。一股缓慢的红色漩涡包围住他。那是由血与雾组成的涡流,在卢法斯走向他时推动了周身的气流,从四面八方灌进他的鼻腔,而他无以挣脱。

晕眩!晕眩劫持了他。他的脑袋不能转动,而卢法斯的脑袋不断地放大、扭曲,在他眼中投射出恐怖的阴影:那张嘴巴没完没了地朝颧骨延伸,鼻子那么微小,几乎快要不见,每一块微小的肌肉都在痉挛,紫红色的皱纹将一双反射着红光的镜子般的眼睛向前挤出。

而在那双眼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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