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围攻亓国边境三城,丞相之子晏云钦挂帅出战,以千军破万军,拿下西邑城池数座,凯旋而归。
晏家,一时在金陵名声盛极。
亓国百姓对丞相府称赞有佳,不少名门弟子前往晏家作门生。
更有甚者,在坊间流出紫微星已被遮盖的传言。
顺和九年,晏云钦征战魏国,斩魏国大将军于马下。
其妹晏云卿擅书画,被金陵百姓称为才女,收到婚帖如山。
皇帝封晏云钦为车骑将军,并以皇亲为赏,赐婚晏云卿和四皇子。
金陵城内一片哗然,晏海平头发半白,跪于明德殿内,垂头双手捧过——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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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九月,秋风入怀,银杏叶染了半城金黄。
成婚当日,一架破旧马车从水月山庄驶出,慢悠悠在晏家门前停下,一个眼缚白布的年轻人被从车上推下。
丞相府内一片寂静,飞鸟不敢盘于府上。
金陵百姓议论纷纷,晏家门生皆避之不谈。
晏云卿盖着红盖头在正厅等候,亭亭玉立。
晏家人皆聚在厅内,立于两侧,无一人说话,空气极其压抑。
死寂。
咚——咚——咚——
拐杖敲击石砖的声音一下一下响起,晏云卿从盖头的缝隙里看见白色的衣摆,带着尘土,甚至有火燎上的痕迹。
三拜过后,喜娘将秤杆交给那人。他的手分毫未抖,慢慢挑起她的盖头,他的身形越发清晰起来。
然而下一秒,她两眼一黑。
喜娘的尖叫声刺破了黑夜:“新娘子被吓晕过去了!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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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轻附身刚醒的时候,会有些头疼。
她睁眼,看见红木制的塌顶,转头看见素雅清淡的房间,没有什么装饰,床头处却点的是红烛。
岳轻坐起身子,抬起手张张合合,在适应新的身体。
记忆从三魂身上渡过来,她这转世真投了个好胎,竟是丞相的女儿。
那不就是富贵人家吗?!!
岳轻有点激动,转世了两次还没有这么富有过,不管是当和尚还是当农民时都穷得叮当响,太难得了。
而且,晏云卿还成亲了,只是在拜堂时还没看到夫君的样貌,岳轻就来了。
活着的夫君,更难得了。
岳轻激动得想哭。
“小姐,你醒了吗?”
门外传来一个女声,说话没什么感情起伏,咬字清晰。
岳轻转头,一个身着淡绿衣裳的侍女端着一碗药站在门口,看着她呆呆的,眼里写满惊讶。
这是晏云卿的贴身侍女阿竹,长相清秀,嗅觉异常灵敏,武力值了得。
因为小时候被晏云卿施了一碗粥,为报恩来当她的侍女和侍卫。
岳轻最喜欢这种长得好看又能打的女孩子了。
在晏云卿的记忆里,阿竹十分喜欢晏云卿,虽然不善言辞,但只要是晏云卿说的事,她都会尽十二分的力去办。
岳轻嘿嘿笑起来,却因嗓子干涩而咳起来:“嘿——咳,是阿竹啊,咳咳咳——”
“小姐,我给你拿水。”
阿竹立刻快步放下药碗,给她倒了茶送到嘴边。
喝了水润喉之后好多了,岳轻这个转世身体太弱,八成是没好好吃饭。附身时身体都会晕厥一段时间,但她这次好像晕了很久。
阿竹立在床榻旁,棕色好看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记忆里的阿竹确实喜欢一直这么看晏云卿,她的表情就是小动物盯着喜欢的人看那样,十分单纯,十分纯粹,就是因为喜欢你才看你。
晏云卿没有感情,所以无所谓。
但是岳轻有啊,她在心里尖叫。这孩子好直接啊,她都要害羞了。
“咳咳。”岳轻清了下嗓子,回归正轨,“阿竹,今日初几了?”
“今日九月初三了。”
初一拜的堂,那合着她晕了整整两天。
岳轻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还穿着金线细缝的喜服,繁重的配饰被摘下放在远处梳妆台上。
岳轻想起来房间里是不是应该还有个,她的夫君?
掀盖头的时候就晕了,她还没来得及看长什么样呢。
晏云卿没有七情六欲,又在丞相府长大,家规森严,她除了看书画画,就是身居闺中,闭门不出。
她的亲事是圣上指婚,某一日晏海平上朝回来后,让她与四殿下成亲。
晏云卿也没有关于四殿下的记忆,甚至传闻都没有。
只知道四殿下名唤涂梦生。
听闻世人成亲与绑定生死无异,所以只有相互爱慕到愿意执手一生时,才会成亲。
按理说成亲是喜事一件。
可晏云卿的记忆里,只有家中死寂的氛围,母亲欲哭的面容,父亲和兄长的长叹。
于是岳轻问道:“阿竹,我那个,我夫君呢?他去哪了?”
阿竹眨了眨眼:“四殿下,在祠堂跪着。”
岳轻点头:“哦,这样啊。”
不,等等。
为什么在祠堂?
还是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