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他的嘴,怕他又口出狂言。
可此时的他,完全丧失了理智。
杜春树身体向上,隔着杜昭山的嘴,大肆叫喊:“丁暮云,老子发现你就是喜欢往男的身上贴。”
“老子发现了!”
“……”
贴。
好一个贴。
当年他们也是这样说她和林洄的。
拒绝了钱江的一个周后,班上出现了许多关于她和林洄风言风语。
有人说,丁暮云是为了林洄才拒绝钱江的。
林洄家里有钱,人帅,高,成绩还好,永远都比钱江好。
长大了,出社会去以丁暮云的样貌可不好钓凯子。
所以要从现在抓啊。
她的贫穷似乎成为了她攀高枝的前提,渐渐的,班上的女生越来越讨厌他。数学课代表和语文课代表都是女生。
许多人年少时喜欢的男孩全是林洄那样,她们也不意外。
她们不再收他的作业,甚至还会丢进垃圾桶里,让丁暮云自己翻。
“像你这种垃圾人,写的作业也是垃圾,我丢在垃圾桶里是合理垃圾分配,你不得好好感谢我?”
方圆带着几个女生把他堵在厕所里,当着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的面笑她。
“土包子,还想勾引林洄?”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哦,这里就有尿哈。”
“丁暮云,过来,你给我照照。”
在一声又一声的起哄里,她被方圆的小弟摁着脑袋对准他们刚拉的一泡尿。
黄色的尿液很新鲜,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就是不下来。
她才不会哭。
后来,丁暮云把这事告诉老师。
老师想了会,最后是这样说的。
“同学之间要友好相处,你看你这才来了多久,就和大家闹成这样?方圆和李曼嘉他们初中时就是奉华成绩很拔尖的学生了,他们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会欺负你?欺负你能多考两分吗?”
“你呀,要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别老怪别人。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和男生之间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方圆和李曼嘉,一个语文课代表和数学课代表,家庭优渥,从小就受到最良好的教育。
人民币把成绩堆了上去,却没有把他们堆上去。
能坐上这个位置,全靠父母的“栽培”。
丁暮云没说话,只是懦懦的应了一句,嗯。
越和杜春树相处,她越能想到这些事。
穷人家的小孩和有钱人家的小孩始终有天壤之别,杜春树完全不会理解她的。
他们向她吐唾沫时,都是有声的。
唾沫撞到□□上,甚至还有回音。
她是空的。
鼻头有些酸楚,丁暮云咳了两声,把脸转过去。
很快,又微笑回眸。
“嗯,知道了。”
“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
凌乱的灯光下,她眯着眼睛微笑,反而刺痛了杜春树的眼。
那种笑比哭还难看,皮子扯着肉,凶猛地往太阳穴拉。
笑给谁看呢?
杜昭山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
杜春树十指嵌进被子里,肌肉开始收缩。
“没事。”
“你zo……滚吧。”
“好。”
丁暮云鞠了一躬,立刻离开。
她头发不长,却足够柔顺。
经过窗台时,发丝翩然,像两只暮烟紫的蝴蝶在幽幽的曼陀罗上翻飞。
毒性猛烈,足够致命。
杜昭山坐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闹的,叫什么事儿哦。”杜昭山叹了口气,“你冲她生气干嘛,又不是她主动打电话给何风与?”
“……”
“再说了,她和何风与打电话又碍着你什么呢?”杜昭山问他,“阿树,你是她的谁呢?”
“……”
谁?
他是她的谁?
杜春树沉默了。
灰蓝色的暮色里弥漫着病怏怏的空气,风吹过树叶,窸窸窣窣的喊声震耳欲聋。
太阳看不见踪影,躲在哪块云后边不见了。黑色的云构成圈套,一个接一个,难怪太阳会栽了。
有团血红色的云飘了过来,杜春树的映在身上。
他的影子蜷缩在窗子后面,又细又长。像根尖锐的针,冒着寒意而沉默的那种。
杜昭山撑在床沿,双手合十,虎口接住下巴。
“想追人女孩就好好追,不要老是乱说话。”
“我觉得你的这个丁医生,看上去没你想的那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