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要说什么呢?
她的见解终究是浅薄的,而事实上,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杀,一没有预警,二没有情报,只是人突然就出现了,而他们也只是被动的防御。
天色暗沉,经历了一场厮杀的队伍除了个别减员以及身上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之外,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
哦,有一点不一样。
苏慕容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招呼着要驿丞去请郎中以及来回奔波的忙碌。
那是太子此时闹出的动静。
据说在对战时,因为过于血腥刺激而昏过去了,匆匆忙忙到了驿站方才清醒,而清醒过来便是身上使不出力气,眼前发黑,止不住的呕吐。
这若是放在苏慕容身上,倒也没什么,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娇娇弱弱也算是别有风味,但此时这种种症状却出现在太子身上。
听闻连一直躲在马车里,不理事务的廷尉正都被惊动了,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安排出行以及清点战损、粮草银子。
嘟嘟两声。
是有人在敲门,不急不缓,带着些许自持与稳重。
春雪在苏慕容的示意下开了门,来人正是方正清。
身侧也依旧带着他那个小童。
此时离得近了,还能看出他紧皱的眉头以及些许不耐。
苏慕容想,他的不耐又是又是给谁的呢?
方正清施礼道:“见过苏四小姐。”
苏慕容却也不敢坐着受了他的礼,只得起身避了一避:“方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今日上平遇匪,让几位贵人受惊,本官心里颇为过意不去,本是要前往太子殿下处请罪,只是……”方正清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受惊太过,需要静养,动则呕吐,再受不得动荡。”
“方才听闻已经令人去请了郎中,郎中那里怎么说?”苏慕容不知道他的来意,但此时她也没什么心思去应对他,白日里的冲击太大,饶是此时她也不过堪堪回过神来。
而一想起白日里的事,苏慕容面上又是数变。
“郎中说太子殿下自病理上看,乃有胆寒不温,气逆不降,郁结于内之症,”方正清顿了一顿,“需要静养。”
苏慕容一怔:这病症……意思不就是惊惧过度么?
“但此去钦州,太子殿下乃是主心骨,途中事事件件都要殿下来拿主意……”方正清笑了一笑,“听闻苏四小姐于家中所学多有涉猎,不知可否能帮上太子一帮。”
苏慕容听闻他的来意,不得不说有些……荒唐。
周王主理诸事,尚且还有储君的身份之别压着,他避让便避让了,也算是卖周王一个面子,可周王之后,又将这些事物堆到她身上又是何意?
苏慕容迟疑道:“方大人乃是圣上钦定的钦差主使,这些……若是交由小女子手中,怕是不妥,也难以服众。”
“不怕不怕,”方正清笑道,“苏四小姐乃是天命太子妃,如今虽与太子尚未成婚,但到底也是夫妻一体,代太子殿下处理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起来也不怕苏四小姐笑话,方某虽为廷尉正,却是一个闲职,日常点卯,卡着时辰回家,本就胸无大志,奈何却被圣上点为钦差,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方正清安抚道:“苏四小姐莫怕,劫匪之流自有顾少将军处理,苏四小姐要做的,无非就是清点银粮数目,算计支出,做好粮草安排即可,却也不难。”
见苏慕容面上尤有犹疑之色,方正清则继续道:“主要这些东西原本便是交到太子手里,而今他病倒了,不说方某本身没有别苗头的意思,也不想揽这堆杂事……他日殿下恢复了,这些东西也是要交还到殿下手里的。”
苏慕容最后终是答应了下来:“既如此,这两日里若还有什么不懂之处,还要向方大人请教。”
方正清打了个哈哈:“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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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靖文叹息一声,看周王在内侍的帮助下进药:“殿下交代的事,小人已经去办了。”
周王面色尤有几分惨白,气色萎靡,“方大人和苏四小姐那边怎么说?”
“殿下放心,苏四小姐应当不会拒绝,”孙靖文道,“毕竟您二人日后同气连枝,替您分担些许杂务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些事,本就不该堆在殿下身上。”
周王苦笑道:“先前在朝中时,分给孤的也是些杂事,真正紧要的东西也不会放心孤来做,这本也就没什么,可如今押送银粮终于交到孤手里,却只是一点风浪便闹得孤……”
“这下,面子丢大了啊,你要他们如何看孤?”
孙靖文沉默一会儿:“殿下金尊玉贵,没有经历过这些倒也正常,只是今日里反应有些过大,阵势也颇为吓人。”
周王叹了一声:“这一阵,孤怕是没有脸面见人了,也罢,终归是些杂务,放到谁手里都行。赶路的日程安排自有方大人操心,带兵守卫也有顾宁,最后的这么一点杂事再交出去,孤在这队伍里也算是可有可无的了。”
“殿下为储君,我等为臣子,为殿下办事本该是理所应当,哪里能让殿下当真事事亲为?”孙靖文道,“殿下安心静养一段时日即可,此番受惊之后心胆气虚,难免会有惊悸多梦、神思不宁之症,而前往钦州的路,还长着呢。”
周王点了点头:“现在说说吧,今日那些突然来扰的贼人都是什么来历。”
“审出来的供词是说,他们乃上平、上河、上安、上桑、上水五县纠结而来的匪盗,本该偏安一隅,只挑些富商做些剪径行当,但前些日子有人持珠宝上门,寻了当家的指名要来劫这一趟官银。”孙靖文的面色也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