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
春雪手上带了银丝手套,上前吱呀一声将前门推开。
入眼所见便是公堂,上挂一副“明镜高悬”的牌匾,其下是透雕木质朝日图,图分三扇,如屏风一般立在公案背后。
而再往前来,公案上摆着四样东西:签筒、惊堂木、笔架与一个空空如也的印盒。
只是所有的东西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小姐,仅凭灰尘厚度,这落邑县县衙至少已经空置一年之久了,”春雪探手在桌上一抹,那桌上便透出原有的清透油红的漆红木来,“这里,也应该没有人再来过。”
“那你说,咱们遇到马三娘时见着的那人,又是哪里来的?”苏慕容也给自己套上了绑臂的手笼,“一路行来,除了马三娘那一伙人之外,樊阳至落邑的路上,再不见其他活人的影子,咱们倒是埋了一路的枯骨。”
“奴婢想,这人怕是循着失踪的鹰雕而来,”春雪思索了一瞬,“这鹰雕乃是朱东光命人饲养,多为人耳目,而今天顾少将军他们将头上盘旋的鹰雕尽数射下,原本暗中窥伺咱们的那些歹人也随之不见踪影……那人,怕是朱东光的手下拿来试探咱们的。”
只是……没想到却死在了马三娘的手里。
苏慕容扯了扯唇角:“是啊,咱们自从进了钦州,一举一动,莫不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那衙役打扮的人还想要诱使咱们进这落邑县衙——来都来了,总得不虚此行才是。”
“走吧,上后堂看看。”
自公堂一侧的小门出来,再往前走便是到了二堂之中,与前堂桌椅摆放整齐相比,这里反倒是另外一种凌乱了:
整个院中破败不堪,雕窗檐柱之上,不乏有刀剑砍过的痕迹,便是此时来看,却也是入木三分,足以想象当时的场面如何令人心惊。
而廊下的砖缝里、绢布蒙着的窗棂上,则毫不掩饰地留存着当时血液溅洒、凝固的暗黑色血液凝块,这些痕迹自二堂一直蔓延到后院,而后戛然而止。
这是何等似曾相识的场面。
唯一的区别便是,魏县的县衙好歹经过清理与修补,而不若这里这般,一切都赤裸裸地随着晾在空气中,不随时间变迁而流逝。
“不对,”春雪皱眉道,“这是熟人作案。”
春雪指点道:“魏县被乱匪占据乃是被匪寇一路杀入县衙,那里的公堂奴婢去过,后来固然有所修补,但厮杀过的痕迹尤在——落邑与魏县相比,这里的公堂太过干净了。”
她的视线自这满室的痕迹以及落了满地灰尘的地面上扫过:“二堂,才是落邑县县衙屠杀的开始,来人杀了落邑县令极其亲眷,而后收手,将这后院的仆从尽数控制住带走,这是后院里除了主院没有厮杀痕迹的原因。”
“而如果有人想要进这二堂,必须是与落邑县县令相熟的人,”苏慕容接上了她的思路,“这人还能带着手下一道进入官衙……”
与县令相熟,且能进入官衙的人可能有很多,但是如果再添上一个条件,能够带兵或者带跟多属下进入官衙的人,这范围便缩小到一个极为准确的地步了。
“钦州太守朱东光——不是朱东光亲至,也定然和他关系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