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暗影卫自外面押着个人进来了，头上黑布兜头盖了个严实，身上五花大绑，又有两个身材显得极为结实的影部人马压着，一路拖拽着将人给带了进来，听那黑布下支支吾吾地挣扎声，想来布兜底下的人也被堵了嘴。
“这是怎么了？”苏慕容亦是有些惊讶，这二人她隐约面熟，是原本跟在宋岱底下做事的监察，如今整个钦州百废待兴，朝中已经指望不上，是以苏慕容便将这些暗影卫分派到了各地，重建整个钦州的情报关系网。
——她如今手底下的人，向来是一个掰成两半用，能让这么两个都已经分管一县监察的人凑在一起把人给押过来……着实让人摸不准是个什么兆头。
“回禀大人，”隐约为首的那人抱拳道，“依大人的吩咐，咱们几个原该是分属各县，掌理监察一事，但钦州如今人口不丰，却也没什么大事，但小的近日发现有一队人马进入钦州后，四处鬼祟打探，像是在找什么人。”
说着，那人将被押在身前盖着黑布的套头一扯，底下竟露出一个苏慕容异常眼熟的人来：郑王卫康！
宋岱与方靖尚不知这人是谁，原本坐在主位上的苏慕容却是直接站了起来：“可有人跟着他们？”
“不曾，”他低头扫了眼卫康，抬首回话，“他们一行人乔装改扮，遮遮掩掩四处打听，属下派人自樊阳一直跟到了落邑，不曾见他们与外人有什么隐秘联系，后面也无人追踪而来，待他们接近州城，这才与落邑监察将这一伙人拿下。”
苏慕容看着那半跪在地上，朝她怒目而视的卫康，捂了捂胸口：“好，此举有功，自去领赏，今日回到县属之地后，亦要如今日这般勤勉办差。”
那两个监察心下登时变是一喜，对视一眼，露出个笑模样来，朝苏慕容一抱拳：“谢过大人！”
待这二人离去，方靖与宋岱这才起身打量着这人，从方才的模样来看，苏慕容似是认识这人，至少也该知道这人是谁，但后面特意问这人背后有没有人跟着，这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思及方才那两个监察将这人提进来时，眼底一直按捺不住的喜意，显然也是知道这人身份……方、宋二人彼此对了个眼神，看向苏慕容。
“大人……这是？”
苏慕容自然知晓方才那二人并未有意说破这人身份，但眼前这两人她也无需再瞒着什么：“先帝大皇子，郑王卫康。”
方、宋二人心下一惊，而后便是大喜：“这还真是，瞌睡送枕头——想什么来什么。”
黎阳程氏如今正犯在苏慕容手上，而程氏的后盾，无非就是郑王——哪怕如今圣上已经登基，但不还是有赵王卫常珠玉在前，率先打了反旗，想来，黎阳程氏如今的打算和赵王外家差不多，这才有这么个胆子在明知她已经放了民兵回去夏收的情况下，依旧敢朝着税粮伸手。
前脚还在商议如何处理黎阳程氏，如今倒也不必再想，有郑王在手，她便直接捏住了程氏的命脉，何必怕程氏族人再私底下动什么小心思？
卫康挣扎着，自地上起身，而后将那一直堵在自己喉咙里的破抹布用舌头顶了出来，含糊不清道：“苏慕容，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再大，也没有郑王殿下——按理，现在该称上一句王爷——的胆子大，”苏慕容对卫康的怒目不以为意，“如今圣上登基，我留守钦州乃是举朝皆知之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王爷可知，你如今在圣上那里，值多少赏钱？”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大赦天下，普天同庆，而是褫夺郑、赵二王的爵位，逐出宗室，缉拿通告如今已经随着朝廷的布告文书通传各地，若非要形容他二人如今的境地，不蚩于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然而赵王已然立了反旗，招揽兵马，加之在朝中多年的声望与投奔而来的投机者，也算是聚集了一批人马，声势不小，兼之先王亲子的身份以及如今圣上尚未坐稳的皇位，一时间试探的人不在少数，但当真堂而皇之调动兵马直接与赵王对上的，却是寥寥无几。
自然，剩下的人便将目光放在了郑王身上，譬如说，想挣个从龙之功的，又或是想朝新帝卖好的，又或是想钳制了郑王做个权臣宰相谋求利益的……数不胜数，防不胜防。
自然，柿子总是要挑软的来捏。
而程贵妃身死，本家遭难，长安支族分崩离析……显得式弱且无依无靠的前皇子，便是他们迈出试探地第一步。
郑王闭了闭眼，心下满是颓丧，然而脑中灵光闪过，他看向苏慕容：“——你是在与我谈条件？”
若是当真想将他押送长安，何必再在这里跟他虚与委蛇，问上这么一句明知故问之事？
“倒也不是不能谈谈，”苏慕容意有所指，“毕竟，郑王殿下与我，虽有旧怨，却无新仇。”
“这世道向来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圣上登基，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苏慕容指点他，“而我若是将王爷送回长安，圣上那头，又能落得我什么好？”
“底下的人为圣上办事，乃是天经地义，这是做人臣的本分不是……”
“但郑王殿下可要想好了，这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王爷如今想在钦州过活，怕是只能委屈王爷，屈居人下，自己挣得米粮钱，”苏慕容一字一句地道，“黎阳程氏，王爷连想都不能想。”
“——黎阳程氏，我不想，那你将我留在钦州做什么？”卫康冷笑，“你想要我留在钦州，却又不愿我与外祖一家接触，苏慕容，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以备不时之需。”
卫康冷冷盯着她半晌，嗤笑：“亏得当年，父皇还在我等面前，夸赞苏太师教抚有方，夸你若为男儿身，必当封侯拜相……却不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