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赶回来的宜子期简单给奚伯彦处理完伤口后,就将他安顿在后山的山洞里,中途醒来一次的奚伯彦,环顾四周沙哑的问道:“死光了吗?”
宜子期不敢说谎只道:“春姑娘还留在村里。”他拿不准奚伯彦的态度,尤其是在知道宫里的柔贵妃叛变,同天的刺杀太后以身犯险,两方都派出了精锐的刺客,最后太后身边丞相家的四姑娘嘉禾舍命相救才换了太后安然无恙,倒是主子这边,才是真的颗粒无收还差点将自己搭进去。
“怎么不杀了她。”村子里见过他苟且偷生的人都该死,凭什么天下需要皇帝的时候,他全家男女老少死个精光,不需要他时,就要将他如草芥般踢开,哪来的那么多好事就能全被一人占了去。
“奴才这就去。”宜子期不卑不亢的转身前去执行主子的命令。
见过主子最狼狈的模样何止春娘一人活着,他的双手微颤,脚下的春草如同利刃搜刮他的挣扎,他似在下定某种决心,某种要脑袋的决定。
跟着这种人如刀尖舔血,成了,往后的荣华富贵,金山银山,福荫子孙都不再是问题,败了也不过是还了本该欠他的那条命,可人能活着,为什么不好好的活着,卑怯的人即使有万丈怒火,也只能燃烧同他一般的弱草。
宜子期脑海里忽然回闪出昨夜的惊鸿一瞥,那仿若地狱下火焰山中的一位厉鬼红衣,跪坐在血色红池中呢喃啜泣,呜呜咽咽,周遭的黑夜成了困住她的镇魂链,她动鲜血便漫开,她不动鲜血便在她身旁绽成一朵花。
他的主子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她怀里,仿若一片乌黑的羽毛中开着独属于她的彼岸花。
“救救他,他要死了。”声音低如春水,叮铃铃在他耳畔炸开,鬼魅的求救,魂魄都在战栗。
他从她怀里接过他的主子时,在想,他该杀了她,主子那断掉的指甲说明了一切,他要杀了眼前这位红衣厉鬼,出刃的刀映照着天上月,霜寒的凉意自四肢百骸铺散开。
春娘仰头血色的泪珠划开她的双眼,宜子期被对方投来的目光震地浑身发麻。
他主子都杀不了的鬼,他这个凡人如何做得到,如今他打算将那鬼放到主子身旁,锁着他。
世上知道他秘密的人多了个鬼他就再也不用担心他是唯一的那个了。
奚伯彦再次醒来时,洞外正在下雨,淅淅沥沥。
“柔儿……”他动了动嘴巴,一口甘甜的水就顺着嘴唇润进了他的喉咙,他想睁开眼睛,“不睁眼,睡吧,没事了。”春娘耐心的哄道。
柔儿,一个女人的名字,春娘不知道从一个男人嘴里叫出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意味着什么,只心想着这名字可真好听。
奚伯彦恨恨的咬着牙在春娘一声声的宽慰下又睡了过去。
宜子期只在春娘需要食物的时候才会出现,其余时间他都在暗中排查,暗卫里出现了叛徒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否则光凭春娘那点力气是怎么也不可能将钗子插进他主子胸膛的。
最致命的那道伤在他背后,主子的功夫不弱,还有暗卫保护,按理说不可能一刀即见骨,既然出现了叛徒,又不知道是谁,就不能再让暗卫守着了,而他也不能时常出现,以免暴露行踪,索性春娘换药的姿势逐渐麻利,主子交给她照顾不至于太过荒唐,他也是无奈之举,主子要是能理解他还能省几鞭。
宜子期将晚饭带到后,遮住洞口,人就快速离开了。
春娘借着洞外透进来的丁点月光,快速将手里属于她的饭菜吃完,她只吃一小点,荤菜一口没碰,放在洞口挖的小坑里借着雨水保存好。
吃完饭后,春娘拿出帕子简单的收拾了自己就往干燥的洞里走去,宜子期晚上不在,她不敢点火,怕土匪看到火光卷土重来。
那天的场景直至宜子期带着奚伯彦走后,春娘都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坐在原地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还是再次回来的宜子期问她愿不愿意去照顾奚伯彦,她才又回了魂,忙点头爬起来要跟着走。
他给她丢来新的衣服还有饭菜,衣服比她出嫁那天穿的还要好,饭菜更是想都没想过的好滋味,来之前她怕她身上的味道难闻还特地洗了好几遍澡,因为来人告诉她,她需要一直呆在奚伯彦身旁。
现在想来浣娘也不是什么都没教她,相反该懂的,春娘都学的很好。
她怕黑,也知道奚伯彦嫌她有味,所以不敢靠的太近,只在他脚旁安静的坐下,但她还是十分惧怕,于是低低的哭着安慰自己别怕,她隔着柔软的被子,将头虚靠在他小腿边。
梦中的奚伯彦只觉那细细的哭声扰的他十分烦躁,再睡不住,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身上的疼痛令他皱眉。
春娘是在一阵窸窣声中停住了哭泣,“高羡,你醒啦!”
她的问候就像问人家吃过没,浑然不记得他要杀她的事,当然也忘了她差点杀了他。
“别叫我,怎么没杀掉我你很失望?”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我不是故意的。”春娘缩了缩肩膀,她总觉得有老鼠在啃她。
“那你给我捅回来。”奚伯彦的声音阴恻恻的直往春娘耳朵里钻。
见春娘不说话了,奚伯彦心里渐渐舒坦,可心里舒坦了,身上却不舒坦了,但他又不好意思冲春娘喊疼。
“打打杀杀的不好,高羡你是不是很疼?”
这女人甭管真傻假傻,装糊涂是有一手的,还打打杀杀的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胸口那钗子不是她插进去的,“是很疼,你给我捅回来?”这里就他俩,没人会知道他欺负一个傻子的恶劣性。
春娘又被噎了回来,“那样我也会疼,我给你吹吹好嘛?”小时候她有哪里受伤了,她娘也会给她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