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只是他没想到奚伯彦竟也会有忐忑的情绪。
养心殿内,春娘站定后就深深地跪了下去,奚伯彦半边脸印着屋外雪光,半边脸承着屋内的灰暗,面无表情。
“跪什么。”左手执的书,曲的无书形。
“跪君王。”春娘不卑不亢。
“从你嘴里听到君王二字不易。”奚伯彦彻底转过了头,背着光看着地上跪的笔直的春娘。
“是草民以前不识好歹。”
春娘磕了个头,奚伯彦手里的书碾的沙沙作响。
“你要一直不识好歹下去。”
“草民绝非此意。”
“朕说的是你要一直不识好歹下去,不是疑问。”
春娘的脊骨弯的不能再弯,磕的头心甘情愿的不能再心甘情愿,可这一切都在奚伯彦的眼里成了讽刺,而这讽刺却令他踌躇,令他不安,令他慌张。
“草民可以不识好歹的请求皇上,在草民的家乡赐一处良田,让草民……”
“朕要的是你一直唤朕的名字。”
一片黑影压过,春娘手心里沁出薄汗。
“抬起头,看着朕说。”
倾泻下的发,带着雪后松林的薄冷气息拂过春娘的面颊,细细麻麻的寒刷过猛然直立发根,让春娘一口气压在了心口。
“草民怕是不能够,草民事了要家去。”春娘侧过脸,躲避着奚伯彦誓不罢休的目光。
“朕在这里,皇宫会是你的家。”
春娘咬牙转过头坚定地看向奚伯彦,“父亲爱母亲所以他们有了家。”
奚伯彦的目光频频闪动,头发丝都比以往垂的笔直,整个人浑身上下散着排斥的僵硬,“你的意思是你不爱我了?”
春娘没想到奚伯彦还不知道这事,一直口口声声说她薄情寡义,琵琶别抱的人怎会不明白,所以他到底在逃避什么,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呵,这又有什么呢?朕的妃子又不都是相爱的。”奚伯彦拽住春娘的胳膊,气急败坏地将她拉起又道:“现在爱上也不迟。”
春娘闭了闭眼睛跟着拖走了几步,睁开眼睛的瞬间似下了坚不可摧的决心。
“你呢?为何只说让我现在爱上?”
“难不成你……”
“够了。”左手里攥紧的书被砸了出去,滔天震怒响彻养心殿。
“你不是要猜朕的心思吗?好啊,朕成全你。”
奚伯彦将春娘拖至跟前,强行拽出养心殿后,又骑上快马,直奔别院。
看到奚伯彦背影的嘉婧本想叫住他,但又在下一刻看到奚伯彦身后被强拉硬拽的春娘后,雀跃的心情霎时又偃旗息鼓。
奚伯彦整个人都在暴动的边缘,哪还能注意到其他人,只想快点将自己崩的一塌糊涂,不可自抑的情感收拾好,做回那个波澜不惊运筹帷幄的自己。
到了别院,春娘被奚伯彦半强迫的打横抱下了马,门前要上来确认身份的仆人被奚伯彦一脚踹倒在地,春娘惹出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地。
“不长眼的狗奴才,还不快快放门。”
春娘脚刚沾地就又被奚伯彦拖着往里走,还以为又要行那讨厌之事,春娘狠狠拍打奚伯彦,“你龌龊。”
“龌龊的事在后头。”
春娘不去,挣扎的更加厉害,直至奚伯彦将她扛起,走至书房将她丢下地,看到桌子装着她所有细软的盒子,才消停,不止如此,书桌上还摆有和她字迹极为相似的字帖。
“景鹤之所以在一开始对你感兴趣,全因为你石刻上的字迹,书桌上还有个盒子,朕给你选择,要是不看就同朕回宫。”
春娘原本不肯再看的情绪,在听到奚伯彦这句话后,更加不愿在动。
“怕什么,里边不过只有一个绣着绿叶芽的帕子。”
“胡说,我要出去。”
春娘想要挥开控制住自己的手,冲出这个令她压抑的房间。
“按照你说的那样,你有家了不是?回宫,在太妃身边待几天,然后过继到她兄长名下,嫁于朕。”
“你醉了,我不同你说。”
春娘在胡言乱语,可除了胡言乱语她的脑袋里被震的一片空白,此时唯有胡言乱语能救她脱离奚伯彦疯言疯语的沼泽。
“醉了也好,没醉也罢,该知道了都知道了,你要同我回去。”没了强硬支撑的奚伯彦成了一只湿了毛发的大狼,没了往日的威风与说一不二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