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他就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怎样。
但罪人司大多数的日子的唐婻都不是那样的好过。
比如随意的责骂和侮辱。
她蜷缩在整个罪人司最不起眼的地方浣洗衣物,可还是有那么多的人会专门找上门来。
“哟,这不唐尚仪吗?”太监调谑道。
皎月和灰尘同流,灰尘自是会围攻皎月,
“尚仪可得帮奴才好好的洗洗衣服啊,要是洗不干净了,哪位主子见了不开心,奴才可担当不起。”太监把衣服尽数倒在唐婻面前的盆中。
浣洗的手上面已经有了许多的红印和伤痕。
唐婻没有理会,她连头都不屑抬起。
“抬头啊,和你说话呢?!听不见啊!!”太监恼羞成怒。
一双手直直的扇在她的脸上。
脆响在罪人司里响起,周围全是讥笑。
秦令川目睹着这一切,他浑身颤抖,浑身的内脏揪在了一起........
他们怎么敢的,他们怎么敢的?她可是唐婻,她可是唐婻啊.........
唐婻把脸扭在一侧,凌乱的发丝纠缠在耳边。
她的背蜷缩的更加厉害了。
心灵上的受伤远比□□上来的要更加猛烈,她为他们入狱,到头来还是要挨他们的巴掌。
说不出,道不明。
苦啊,苦,还是苦........
“怎么不说话了啊?!唐尚仪?”太监还在质问着。
周围的风声呼呼作响。
秦令川的耳畔还清晰的回荡着她那日在乾清宫对秦渊说的话。
疫情不止,则民生不安,大镱宫也不能幸免。锦衣卫一派,只知抓人,滥杀宫人,疫情非但不止,还要伤及无辜........
..........
他想起了那晚她被打了板子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和那群人一样,在嘲笑她蠢,圣旨已下,上书乾清宫,愚蠢至极。
“尚仪好好干,再让人捉了错处,咱们罪人司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太监已经离去,一旁是管事的嬷嬷在奚落。
“好。”唐婻答道。
她苦笑一笑,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不留情面的去训斥旁人。
她这算....罪有应得吧.......
唐婻缓缓抬起头,她望了一下天。
罪有应得......
唐婻,你真的是最有应得......
她的身后是寂寞的宫墙。
朱红的墙衣已经有了些许的剥落,唐婻望着天。
秦令川就立在唐婻身旁双眼注视着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大镱宫空旷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个洗衣婢女,一个飘荡的幽魂。
他陪她经历这段最卑微,最黑暗的瞬间。
墙角下绝望仍然强忍着泪水的吃食,黑暗中漏着雨的茅屋里辗转难眠的黑夜,默默无闻时拿起笔却不能写一个字的痛苦........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瞬间,都有那么一双心疼的眼神注视着。
秦令川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但陪伴,陪着她。
让他心安。
他忽然想到他们相遇的那个夜宴,他第一次看到那个高高在上总是板着脸的尚仪。
宫里人说新任尚仪是快铁板,可他偏偏不听。
大宴之夜,他逃到戏台子旁去看戏。
他想她会来捉住他,大大训斥他一番。
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唱着戏,他优哉游哉的闭上眼。
等着她来训斥他,他好喝她斗斗嘴,探探她的虚实。
那天静水轩的门是开了的,他斜眼撇到了她到来。
可是她却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反而和他一起看了那场戏。
他眯着眼,斜着眼偷看她。
他从唐婻的眼里看到了在大宴中的尚仪从未有过的温婉和动人。
一种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清傲的皎洁。
后来他百般惹怒她,却再也看不了她的那种神色。
那张脸在他以后的梦中无数次出现。
可他抓不到,少年意气让他弯不下身子去告诉她一声,“唉,本皇子爱慕你许久了。”
“唉,你知道不知道啊?”
“你知不知道啊!唐婻!”
“唐尚仪!!”
.........
没有,什么也没有。
荣王福王斗争,秦渊的凶残和厌烦。
他舅舅手握兵权的高位,母亲在后宫中的孤立无援。
他躲避党争,自甘堕落,妄想懦弱的逃避就能让自己身边的人活下去。
所有的所有,让他离说出那句话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远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对她有了恨意..........
秦令川守着唐婻的小木屋。
天上是一轮圆月,她就在他前面的屋子里睡着。
他终于说出了那句他少年时就该说出来的话。
“我爱慕你许久了。”
“唐婻,我心悦你,从第一次见你就心悦你。”
“唐婻,我......”
一个幽魂....
她听不见,她再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