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华阳县是毗邻闽州最近的县,这里建筑还算完整,因离闽州太近,故而有重兵把守,看起来还算安全。
连夜再怎么赶也是到不了安庆的,于是在月上中天的时候,他们抵达了华阳县,准备在此地歇息一夜。
叛军的斥候在高台上发现了他们的车队,兵长很快派了一小队士兵过来将他们的车队围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夜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小队长疾言厉色,拿着他的长枪对着马夫。
山岱掀开帘子钻出去,亮出神家令牌来,冷道:“车驾上是神家大小姐,此车队返京途径此地准备过夜休憩,尔等不要胡乱冲撞。”
“神家?那是什么?你们可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乱世里头少来攀扯!带走!”
见势不妙,山岱当机立断吹响了尾指戴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哨,稍远处跟着的几个侍卫马上想办法去搬救兵了。
“做什么?难不成是奸细,来我军重地通风报信的?”小队长伸手过来抢山岱尾指上的哨。
山岱反手一甩,小队长直接被掼到了一旁。
“去找你们主事的来,我记得徽州是薛林驻扎,不想底下竟然也有你这样有眼不识泰山的货色!”
小队长被掼得火冒三丈,不管什么神不神家的,执意要士兵小队将他们的车队押进华阳县内。
想着里头总有主事的人能识好歹,认得出神家的人,山岱没要侍从们反抗,就这样连人带马车被押送进去了。
不想这里主事的小将晚上吃了酒正呼呼大睡,那个小队长只好将他们赶到一个破茅草屋的院子内,用他们听不懂的方言骂了几句,又让士兵们好好把守着,等待发落。
好在他们衣着谈吐确实不凡,小队长虽很生气,但也不敢对他们做什么,只这么看押了起来。
神川道:“瑞王叛军里有许多草莽出身,驻守华阳的小将若没有上峰提点,也不一定认得出我,在侍卫求援返回之前,恐怕还不能掉以轻心。”
神川没猜错,华阳县这位小将名叫何小雀,原本是在安庆一个小酒馆打杂的,因有几分力气,在瑞王的先锋薛林进驻安庆的时候干脆投了叛军。在华阳一战一举变成了稍有名气的小将,于是被留下带队驻守。
他草莽出生,目不识丁,自然不认识什么神家大小姐,也不会懂得神家的份量。
比起来,林甘虽然也是目不识丁的草莽,可他识趣多了。在攻打闽州之前,他得到瑞王专门提点,知道神大小姐在夷山养病,对待神川可谓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疏漏。
山岱开始召集车队里的护卫,护卫有十二人,都是神家军队里练出来的,实力很强,以一当十没有问题,一旦何小雀有什么动作,他们必须第一时间护送神川离开。
次日日上三竿的时候,昨天那个小队长把何小雀带过来了。
小将何小雀还很年轻,才二十几岁,不过皮肤是粗粝的麦色,看起来已经经历过不少风霜似的。
他一踏进来,就颐指气使地喊道:“你们几个,过来说话。”
他身后跟着的人连忙给他递椅子上来,何小雀顺势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了腿。
神川戴上帷帽,领着山岱走到前面去。
她的侍从依瓢画葫芦,也给她搬过来一只椅子,神川也从善如流地坐下。
“哪个允许你坐下的?看到本将军,还不速速跪下!”何小雀气得嘴歪。
自从当上华阳县小将后,哪里的人不是对他毕恭毕敬,何曾再受过这种待遇?
他轻而易举回想起去年的他还在酒馆里打杂,各种端茶递水,偶尔还要被醉酒的客人踹啊打的。
“我乃神家嫡长,是下一任神家家主,如我跪着,想来你需得五体投地地趴着。”神川傲慢地端起她的架势来。
她的声音很脆很冷,像是…像是骰子落进白瓷盘里那种叮叮咚咚的声音,以何小雀文学上的造诣,他只能想到这个形容了。
神家?这到底是什么?她落到别人的手里,怎么还能如此傲慢?
“他们说要回京城…”小队长弯腰伏在他耳边道。
何小雀因神川泰然自若的气势动摇的心思马上坚定了起来,他如今是瑞王麾下,京城的人自然是敌人,身份越尊贵的人折在他手里,不越能证明他的价值吗?
“来人,把他们几个的衣服剥了,扔到猪圈里去。”何小雀把翘着的腿放下来,又指着神川道,“至于你,你是自己将帷帽摘下来,还是等人替你摘?”
何小雀心里想着,若是此女姿色尚可,自然要送去给薛林大人享用,这样高高在上的贵女,想必很有征服欲。若是她姿色平庸,只要不叽叽歪歪倒人胃口,那倒也尚可服侍他,不必跟她的下人们去住猪圈。
他恶心的欲念像绿头苍蝇一样明显,隔着帷帽的白纱都看得一清二楚,神川皱着眉,开始觉得烦躁。
直到何小雀的手不知死活地伸过来,山岱抬手用剑鞘狠狠打落了他的手,不过神川的帷帽也同时被打落了下来。
帷帽落在泥地上,沾上了尘灰。
神川的脸色冷若冰霜。
见状,何小雀身后的士兵纷纷抽出剑来,气氛一时间紧绷起来。
何小雀确实没有料到对面的“俘虏”还敢对他动手,他顿时火冒三丈,摸着自己疼痛的手臂,喊道:“给我杀了他们!”
神川的侍卫也立刻抽出了剑。
“护送大小姐出去!”山岱随即也将剑从剑鞘拔出,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凛然的剑鸣。
何小雀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神川的容貌,芙蓉面,瑞凤眼,刀光剑影中,仍然稳稳端坐在她的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