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王的脾气在被贬后也没有变得更好,在瑞王刚反的时候,朝廷也派人过去劝过,不过他倨傲得很,不肯答应。
朝廷太平太久,将才太少,倘若能劝动江州王出马,王师的境况会好上许多。
山岱的猜测没有错,沈容确实是被派来劝说李眠的。
他舌灿莲花的功夫,在朝会上几乎所有官员都领教过,于是在兵部的人多次劝说未果的情况下,沈容自然而然就被委派过来了。
他站在李眠的宅子门前看了一会。
李眠的宅子不大,没有半点华丽气象,甚至连匾额都没有挂一个,这般模样,恐怕连周边百姓都不知道邻居竟然是个王爷。
之前兵部派来的人都吃了闭门羹,连李眠的面都没见着。
沈容思考片刻,拿几个铜板去收买了一个小乞儿,叫他往李眠的府邸里扔了一卷脸盆大小的爆竹,那爆竹震天响,硬生生将李眠从屋里炸出来了。
鞭炮噼里啪啦响了有一刻钟,周边好事儿的都打开门来看看究竟是哪家突然娶媳妇儿了。
李眠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他脚步生风,一路走到大门前。一把将门打开,迎面就看到一个白衣裳的毛头小子对他露着两排牙笑。
“是你小子给老子屋头点的炮仗?”
“别介!”沈容笑盈盈地道,“肯定不能是我 ,不过我刚刚看见他了,这样,您让我进去,我坐着跟您细细说。”
李眠啐了他一口,骂道:“黄口小儿,若你是兵部派来的,老子劝你还是早点滚回去的好,不然休怪我拳脚无眼!”
一如既往的暴脾气。
在李眠不耐烦地要将门关上的时候,沈容上前两步将门抵住。
“实不相瞒,确实是兵部要我来的,”沈容如愿看李眠的脸色持续变黑,在他还没有完全发作之前,又补充道,“不过…我是不想来的,兵部一群糟老头子,唉,什么事也不会做,就光长了张嘴,唉……”
李眠脸色松了松,刚张嘴想说话,就被沈容打断了。
“我也就来了便罢了,左右叛乱本就是兵部该料理的事情,乱世里头百姓苦是苦了点,不过熬个三五年时间,也就过去了嘛,与你我这等散人确实不相干。哎呀,告辞告辞!”沈容没看他,自顾自地说。
“你等等。”李眠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制住沈容离开的动作,他把沈容拽进宅子里,道,“你我交流一下。”
府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门环颤颤巍巍地晃动。
府里的两个小厮站在回廊下缩着脖子看着,心有戚戚焉。
李眠面色阴阴,从地上捡了一根用来固定花杆的细竹条。
一开始,沈容还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后来……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哎呀,别打了别打了!”沈容被细竹条抽得到处乱窜。
半刻钟后,沈容灰头土脸地坐在花厅的椅子上,身上的白衣裳脏得像在土里滚了一圈,头发也散乱了,漂亮的白玉冠松松垮垮地歪着。
“百姓苦是苦了点,不过熬个三五年时间,也就过去了?”李眠坐在主位上,把手里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摔。
沈容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王爷呀,主要是我朝现今确无将才能去剿叛军,如此这般再耗下去,劳民伤财是定然,若还侥幸让瑞王胜了…唉,您也晓得瑞王此人残暴非常,当年不就是因此才被先皇扔到潭州去的么…”
李眠知道他说的分毫不差,当年的猛将现在都是年事已高,年事高了脑子就容易糊涂,上了战场就容易做错决断。而现今的小将才刚刚出头,还未经历练,连他看好的那员小将折在叛军手里,朝廷确实缺少一个能统领整个大战局的将军。
再说瑞王,此人好胜心强,事事要做到最优,偶有人优于他,他便对他人冷嘲热讽,多有针对陷害。瑞王还尤爱看野兽厮杀,因此在自己的府邸里建了个斗兽园,更甚者,他还让两个奴隶下场搏杀,尤其可怖。
如让他成了九五之尊……
小厮蹑手蹑脚地扒在门外,往里看了一眼,见他不说话,神色又阴晴不定,好生踟蹰了一会儿,鼓足了勇气才道:“王爷,东街徐大夫求见。”
徐大夫不是别人,正是徐德生。
他自从太医院离开后,回到故乡安吉经营药铺已经有八年。
今晨给军营送药,听说徽州起了疫病。以往他曾在军营里混迹过,也碰到几次瘟疫,以至于对疫病颇有些心得。
徐德生有心去徽州救人,不过可惜江州徽州之间设了严防,着实无法过去,因此就想着过来求见这位有着一丁点儿交情的王爷。
徐德生穿着他那件浆洗得发白的长衫,甫一见面,就跪下了。
求见的原由说了,李眠也很想帮,不过暂时也没有办法,他跟现在的江州总督可没有什么交情,更何况这个总督他也听说了,无比谨慎固守之人,这种事情去说了他又怎会管?
“虎符在哪?”李眠转头看那个正在重新束发的灰扑扑的小子。
“那您是答应接下虎符了?”沈容好似嗅到了什么好事,绽开笑来。
李眠皱着眉,手指敲了敲桌子,不大耐烦的样子。
沈容想起他刚刚那竹条抽得他到处跑,身上还隐隐作痛,怕他不高兴了再揍人,赶紧回答他:“在婺州府,兵部那几个怕来了安吉碍了您的眼,没敢来。”
婺州府到这里要足两日。
沈容又道:“那个薛云帆的心可狠得紧,我猜这事儿要是再等两日,平江那些个村子的人可都得死绝了。”
此事太难办,一时间花厅里面陷入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