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酲?那不就是……
“看清了?真是他?”孙先生眼皮抽了抽。
王骞恼得很,指着自己胳膊那道还溢着血的伤,道:“一清二楚,我胳膊上这道伤就是他放的箭。”
赵引真着实惊了一跳,她问道:“燕酲不是府衙燕醇大人的亲弟弟,项烈将军的结义兄弟吗?”
“是,是他。”孙先生看着渐黑的天幕,重重叹了口气。
“莫不是别人胁迫了吧?”赵引真说完,也觉得不可能。
“我古虹的将领没有贪生怕死的!”王骞拧着眉,找了一个草垛坐下,看样子气得不轻。
站在敌营里对着他共事十几年的同僚放箭,这是明晃晃的背叛!
气氛变得僵硬,孙先生默默地仰天不说话,王骞也不说话,弯腰撑着腿坐在草垛上,最后还是赵引真觉得他这个伤一直放着也不叫个事儿,硬是把人拉走去找营里的大夫了。
看着大夫给王骞清了伤口上起药,赵引真转身出去,在营帐最边缘踱步慢走,思绪飞到上午和神大小姐的对话,意识到定安侯重病卧床的消息,很有可能就是燕酲告诉薛林的。
燕酲作为副将,知道的事可不少,放由他在叛军营里,不知还会透露出多少机要。
忽听西面窸窸窣窣的几个声响,赵引真警惕起来,这边是营帐外围,正靠近西面的城墙,这面儿外头临着水,叛军不会从这里进攻,所以暂时空置了,向来没人管理。
赵引真迅速躲进空营帐里,用随身的匕首在帐上划开一道,偷偷往那边看。
一道高大魁梧的黑影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探头先四处看了看,确认安全无人,才放心地拍拍身上沾染的泥土和挂上的枝叶,往有人的地方去。
暮色中赵引真虽没看清他的脸,但是以他魁梧的身量来说……这人好像是项烈。
赵引真面色复杂,将匕首妥帖地收回去,出了这个空营帐。
西城墙下的灌木丛隐隐绰绰立在那里,像是重重鬼影张着双臂,她也学着刚刚那人四下看了一遍,确认附近没人,才挑开互相掩着的灌木,从中间钻了过去。
灌木后面,是一个能容一人钻过去的洞,洞外就是滚滚的白色水流,河床贴着墙根向北面拐去了。
日光已经彻底消失,赵引真眯着眼睛也没看出所以然,又悄然退回去了。
如果刚刚的人真的是项烈,那他在这里干了什么?赵引真百思不得其解,偷偷去找了孙先生,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孙先生更是不解,于是在夜里偷摸开城门将万俟松和项烈等人送出去后,跟着赵引真去探查了一下那个洞口。
这洞口确实平平无奇,应该是造城时露出的一个缝隙,不稳固的小石砖被人拿开了,才露出这么一个不平整的洞。
这外头先别说河水湍急,而且河床也不算太窄,但凡叛军能泅水到这里来,洞口那么小,只容一人缩着身子过,那还不是一露头就能杀了。
孙先生摸着胡子思索,决定还是私下套一套话,不要自己胡乱猜测才好。
等他们回到城墙上的瞭望塔,薛林军队的营地已经乱起来了,西营火光冲天,万俟松和几个士兵骑马跑到了半路。
东营却一直没有动静,孙先生往前探了半个身子,往外极目远眺,喃喃道:“项烈被拦住了吗?”
万俟松等人快到城门前的时候,一队骑兵从东营的方向冲回来。
此时东营一直未能冒出火光来,诸位在瞭望台上远眺的人心情都有些紧张。
“怎么回事儿,他们都回来了,没来得及放火么?”
西营已经有人追出来了,此时东营才又有一个黑甲骑兵飞速从东营奔出,东营的火嘭然大起来。
追兵紧紧咬在此人之后,赵引真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飞快向城门奔来。
这人…好像是项烈?
后面的叛军穷追不舍,项烈即将到城门处,城墙上的弓箭手们立刻向叛军的骑兵放箭,阻拦他们进一步往前追。
箭雨使叛军的动作凝滞了几分,就在这几个刹那,项烈骑着马从城门的缝隙挤了进来,里面早早等候着的小卒即刻将城门关上。
叛军们被拦在了城门外,哄骂宣天,几个弓箭手趴在城墙上趁机拉弓射杀了几个,于是叛军骑兵一阵混乱后,很快就散去了。
叛军的营地正忙碌一片,今晚风大,自西营起火后,旁边连着的几个营帐都烧着了,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提水灭火。
这边还没救下去,另一边粮仓又敲着锣喊着火了,西营这边的火势只能暂时被撂下,士兵们都抄上家伙往东营跑。
薛林阴沉着一张脸,披着外袍站在高处,看着严珺指挥士兵有序地取水扑火。
整整一刻钟后,左营粮仓的火才彻底熄了。
四处弥漫着一股烟熏火燎的焦糊味,地上被踩得乱七八糟,黑漆漆的泥泞一片。
粮仓何等重要的地方,明明已经派重兵把守,为何还让古虹那几个人放了这么大的火,薛林招手把严珺叫过去劈头盖脸斥责了一顿。
“是末将疏忽,之后定会好好盯着古虹的动静,再不轻敌!”严珺单膝跪在泥泞的地上,低头求饶。
薛林盯着他那裹着布条的左耳,冷冷笑了一下,道:“但愿。”
察觉到薛林意味不明的目光,严珺低低垂着头,面上不显,心中恨意更盛。
好一个燕酲,竟然口口声声说赵引言现在不可能在古虹,让他拿了那个劳什子信物,又找了个身形相似的过去叩城门,平白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么大一个丑,还因此残了半扇耳朵。
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