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川和山岱双双被请到宴会上去的时候,已经是寅时末,薛林的车马刚刚抵达紫阳城下。
县令许丁山和驻守紫阳的叛军将领出去迎接。
用最热闹的派头,甚至找了人吹吹打打,一路将人迎到县令府邸去。
府邸跟前有百姓远远被官兵拦在外面看,正当薛林被奉承得心情舒爽了不少,一个妇女挣脱官兵的围堵,跑了过来,朝着薛林扔了一卷烂菜叶。
“薛林!你这个助纣为虐的小人!千千万万无辜死去府百姓的眼睛在夜里盯着你!”
薛林的脸色一黑,眼神沉下去,手已经摸上了剑鞘。
许丁山连忙上前两步,一脚踹翻那个妇人,勃然大怒道:“贱蹄子!还有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拦不住,这时候冲撞大将军,还不将人带去牢里好生伺候!”
“是!”几个官兵连忙跑上来将人捂住嘴拉走。
许丁山见状松了口气,复又转头谄笑着告罪:“大将军息怒,都是下官管理不当,定然狠狠处置那个妇人。府里已经备上了佳肴与最烈的酒,还有紫阳最美的舞姬,快快请进。”
薛林的脸色莫测,过了半晌,才冷冷将手从剑鞘上收回去,一撩下摆,进了府邸。
紫阳驻守了一千人,再加上紫阳原本的就有两千,故而薛林此行只带了十位亲兵。
进入府邸后,十位亲兵只留下两位跟着薛林入席,其他的便等在花厅外待命。
眼见薛林等人进花厅,神川本在席位上吃茶,朝他递了一下茶杯,“薛大将军,别来无恙。”
“神大小姐竟然也在此,也是,自将乐到紫阳,大小姐未曾缺席。”薛林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荣幸。”
神川没把他的讽刺当一回事,笑了笑,将杯里的茶饮尽。
薛林上座后,许丁山也落座了。
桌上美食琳琅满目,薛林的亲兵先执箸将每一样依次尝了一遍,确认无毒,薛林这才安心用餐。
过了半刻,外头鼓瑟吹笙,闹将起来,一群莺莺燕燕清脆的声音传进花厅,原来是刘有财带着蕊姬她们进来献舞了。
“草民刘有财,向薛大将军献上舞姬。”刘有财高声喊道,率先进花厅,站到了主位旁侧,与薛林的亲兵站在一处。
十几个衣裳单薄的美姬赤脚金铃,鱼贯进入花厅,一股迷人的香风席卷而来,衣袂飞扬间,她们组成一个花阵,显露出花心处的蕊姬。
蕊姬明艳无比,就连见惯了美人的薛林也不由得被吸引。
他就着一口烈酒,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
蕊姬旋转起舞,几步转上前去,俯身咬住薛林手里的酒杯,勾人的媚眼流连在薛林身上,在他情不自禁伸手拿回酒杯的时候,蕊姬后退转身,面向其他舞姬,松嘴,酒盏落地发出一声脆响,酒水四溅,打湿了足。
她的眼神不动,纤纤玉手在腰间一摸,竟然现出一道寒光,旋即转身面向还未觉察的薛林,迅速刺出一刀。
其余舞姬也拔出利刃蜂拥而上,不过已经失去先机,薛林的亲兵都是狠角色,两人立即拔刀阻拦,并大喊:“有刺客!保护将军!”
外面的八位亲兵很快冲进来。
刘有财也高喊:“保护将军!”
然后他立刻扑到薛林身前,夺走蕊姬前刺的匕首。
薛林并没有被伤到,心中暗道扑上来这个草民倒颇为识趣,这事恐怕不是刘有财一个没脑子的地主的手笔。
不过此念头刚转了一轮,一道冰冷的锐利瞬间划破了他的脖颈,薛林只觉得一阵剧痛,立刻捂住脖子,用力将刘有财挥开。
刘有财看着薛林鲜血横流的脖颈,又看看从蕊姬手里夺下来的匕首,肆意大笑,“薛大将军,草民刘有财,送您去见阎罗王!”
许丁山站起来,指挥官兵,高喊:“压住叛军!”
花厅乱作一团,神川的侍卫们和山岱围在她身边护着,山岱劝她现在离开,到安全的地方去。
“再看看,没大碍。”
今日这竟然是一场鸿门宴,真是令人料想不到。
薛林捂着脖子,鲜血却止不住地漏出指缝,他浑身发冷,怒不可遏,“你们竟敢!”
眼见局势大乱,他的亲兵渐渐被越来越多的穿着官兵服的紫阳军淹没,薛林忽然有些恐慌,难道他要交代在一个草民身上?不可能!
他看向神川,张嘴发出的声音极度嘶哑:“救我,神大小姐,救我!”
神川对上他求助的眼神,四平八稳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朝他一敬,然后画圈倾倒在地上。
薛林浑身一颤,血液已经濡湿了他的内裳,他想怒斥神川一句,却已经没了力气开口。
花厅内的打斗渐渐平息下来,神川示意山岱陪她去薛林身边。
刘有财还在那里握着匕首,随时准备给薛林补上一刀,见神川他们过来,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将匕首往前送了送。
山岱走在前头,先弯腰把薛林腰间的刀拔下来,扔给侍卫,才放心让神川去跟他说话。
“薛大将军,粮仓为什么会失火呢?”神川状似无意,向他问起与现在紧急的情况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你,是你!薛林的唇角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这已经违反家规了,山岱看向自家大小姐的眼神有些复杂,向来循规蹈矩的继承人,竟然…
薛林很快咽了气,刘有财不放心,挪着步子准备上来补刀,不过神川等人在边上,他有些不敢上前,对上神川的眼睛,他道:“许县令说了,祸害遗千年。”
神川后退了两步,给他让出了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