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电梯也没几步路,权当是康复训练了。
于是汪小媛陪我在走廊上慢慢走,一反常态地除了偶尔让我走慢点或者当心地面不平之外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监控摄像头全天候无死角地覆盖走廊,我又刚从特护病房出来,算是重点观察对象,这时候言多必失,说不定哪句话就被人恶意解读了。
我顿时戏精上身,配合着做出虚弱到没力气说话的姿态,恨不得走两步就要歇一下,后来连汪小媛都觉得我演得过了,挪到电梯口的时候借着过来搀扶我的动作悄悄掐我手肘。
电梯门在我们要去的楼层打开,汪小媛迈出去的同时一抬头,肢体语言瞬间紧绷,似乎想退回电梯里,我只好按住开门键,防止她被电梯门夹了。
汪灿站在我们对面,挑着眉做了个疑惑的表情。
我拽了拽汪小媛,用眼神询问她是要关门开溜吗?
僵持了一会儿,汪小媛视死如归地往前跨了一步,挺直腰杆提气喊道:“助教!”
这一嗓子都喊出回音了,汪小媛自己估计也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降低了音量:“你怎么在这儿?”
“什么助教?”我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也跟着她出了电梯,目光落在汪灿身上转了一圈,发现他腕上多了一块手表。
我对腕表的研究不深,只能看出跟教官戴的那款是同一个牌子,并不算太贵重,但也不是他的经济实力能随便消费的东西,只有可能是汪先生给的奖赏。
“哦,忘了跟你说,你们圆满完成任务,汪先生就给他升官咯,”汪小媛小心翼翼地转了转脚尖,凑过来小声对我耳语,“还有汪十方,数据库可以对他开放的区域又解锁了3%;汪沛金也不用苦哈哈地凿蛇矿了,他现在负责带个箩筐把别人凿出来的蛇矿收集起来,听说因为这次任务,别人都对他挺客气的。”
“知道了,谢谢黎簇。”我有点意外,但也没表现出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之前黎簇还不熟悉汪家的模式,当面吐槽汪先生不够赏罚分明,其实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已经默认了任务完成得好,功劳只会算在负责人头上。他指出这一点已经是勇气可嘉,更离奇的是汪先生居然采纳了他的建议,奖励人人有份的待遇可不是每次都有的。
我心说这任务出得值,运算部门不像外勤有划分等级的制度,可能也是因为进入外勤部门的人只对数据感兴趣,少有出人头地的野心,部门内所有人的权限都差不多,只是根据各自分管的部分不同而有所区别,这3%看着不多,可是横向比较起来,汪十方估计已经赢过一票同僚了。
“好说好说,我帮你转达就好!”汪小媛一聊这个就开始滔滔不绝,换了口气就开始发表感想,“唉,也不知道汪灿是怎么想的,提拔他去第一纵队当实习队长都不干,这个年纪能进一纵差点就破纪录了好吗?但人家直接就拒绝了,这下倒好,万众瞩目的纵队长变助教了,天天变着法儿地折磨我们!”
我:……
最后一句才是她的心里话吧?
我默默往前磨蹭两步,帮她挡下了来自助教的凝视。
汪小媛好像终于想起来她谴责的当事人正被她晾在一边,咽唾沫的咕咚声格外用力,我代入一下她的处境,已经开始脚趾抠地了,可是她居然一甩头发,面不改色道:“我先撤了,助教,你们慢聊,哈哈……”
她转身时姑且还算落落大方,脚步却越来越快,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时几乎是在跑了。我目睹完她跑路的全过程,弯腰去捡她仓促中留在地上的提包,没想到手指刚碰到提手,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僵住了。
……要么说得复健得循序渐进呢,我只不过稍微走了几步路,小腿居然抽筋了。
我倒吸一口气,疼得差点叫出声来,苦中作乐地思考汪灿现在是助教了,我要是再使唤他帮我拎包会不会不太合适,下一秒人就腾空了,汪灿一手抄着我腿弯,另一手绕过我背后,抱着个大活人好像比换大桶水还轻松。
我欲哭无泪,干脆一口咬在他肩上,心说这大哥会不会看气氛啊,这种时候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应该把我抽筋的那条腿掰直吗?
汪灿呼吸一顿,倒也没说让我松口,只是从容地弯腰去够地上的提包,我总不能真那么不识好歹,只好在口水流出来之前自讨没趣地把牙收了回来。
由于那个陡然倾斜的角度,我不得不搂紧汪灿的脖子,于是在他俯身下来的那一刻,柔软的目光先从我脸上拂过,随后才落到地面。
我盯着他挺秀的鼻梁,不知不觉就从脖子根开始发烫,破罐子破摔地把头埋进他肩窝处,这才整理好心情幸灾乐祸。
——各种迹象表明,汪灿现在怕是还没有我淡定。
为了给彼此留点面子,我贴心地装作无事发生,全程一动不动,连头都没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