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霜跟掌柜的打听清楚了来回话。
锦瑟姑娘一年前病了一场,嗓子给病坏了,花了不少钱看了不少大夫也不见好,不止如此,她有个相好的,原本都要定亲了,那人见势不对,竟卷了她所剩不多的银子也跑了,气得锦瑟差点一命呜呼。
如今也不过是靠着过去的情分,留在酒楼拖日子。
至于她那个妹妹,也确有其人,说是为了给姐姐看病,收了别人的银子才跑来求梅雪遥,又半路把人丢下,其他的,却是一无所知。
灵霜说完,眼中虽有怜悯,更是愤愤,“小姐,锦瑟姑娘虽然可怜,可她妹妹却害得小姐落水。小姐本就身子弱,这大冷的天,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没命的!奴婢一点也不同情她,您也别管她的死活了。教不好妹妹,报应报到自己头上,也是她活该。”
梅雪遥却因为锦瑟被心爱之人所抛弃,想到了自己。
——付出一切,最终却一无所有,命丧黄泉,而那薄幸人,却可左拥右抱,享尽荣华。
都是陷入情爱的可怜人罢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就当是给自己积德,希望菩萨保佑她顺利报仇。
至于那小姑娘,到底还是孩子。
梅雪遥便让灵霜拿了些银子托掌柜的转交给锦瑟。
自然,也要告诉她那小姑娘差点酿成什么大祸。
这才过了半日,先是被父亲打击得心灰意冷,又到鬼门关走了一遭,梅雪遥实在情绪低落,办完事就启程去灵隐寺。
出城后却遇到卢琬派来的人,他们自然是奉命来接梅雪遥回去的。只卢琬并未告诉下人发生了何事,她派去的人就不那么坚决,灵霜几句话就把人打发了。
待到了灵隐寺,回梅雪遥暂住的小院路上,竟又正碰上迎面而来的三皇子赵覃。
这真真是印证了民间那句话:人倒霉了,连喝水都塞牙缝。
梅雪遥目光微冷。
若早知会碰上他,她倒宁可回梅府。
那日赏梅宴的风波,她几乎是当众和赵覃撕破脸,此时更无外人,她也不必虚与委蛇,只做没看到,越过他就往前走。
不想,赵覃还有脸叫她,“梅二小姐。”
梅雪遥冷着脸根本不想理他,却被他伸手拦住,“借一步说话。”
梅雪遥目光冰凉,“该知道的,三殿下不都已经知道了吗。”
这是暗指他收买灵露的事。
赵覃一噎,神情更冷,“托梦之说,又岂能当真。”
“既然三殿下觉得不必当真,何不亲自去看看?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总好过三殿下错失所爱。”梅雪遥嘴角微勾,尽量让自己云淡风轻地报出一个地址,正是他心爱的贵妃如今的住处。
赵覃冷冷道,“二小姐的话都自相矛盾,若真是我所爱,我岂会不知她在哪。既然都不曾见过,又怎么可能喜欢。”
“所以说,是将来啊。”梅雪遥淡淡地看着前方,心口却仍止不住发冷疼痛,看,这样一个人,这样的语气态度,她当初怎么会觉得他是喜欢她的呢?
她缓缓道,“换做是殿下,倘若你梦见一个人将来会加害你,你还会娶她?哪怕这只是个梦。”
她目光转过来看着他,清凉的目光透着决绝的坚定,“是我,我就不会。再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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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华川这辈子,仿佛生来就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年纪轻轻就力挽狂澜,让几乎覆灭的梅家重回昔日荣光,在整个王朝,在各大世家门阀中,仍是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梅氏一族先天不足,子息单薄,再如何显赫的门庭,没人传承最终也只会淹没于漫漫黄沙之下,再无人知。
所以长子意外离世,让他悲痛难当,也让他无法原谅女儿的任性,这几年来才对她越发冷漠严厉,以至于到如今,她恨他恨到与他决裂,明知有性命之忧都不肯告诉他,不愿得他庇护。
曾经那个哪怕怕他,也会在打雷时哭着要他抱抱的女儿,在长子老妻去后,被他弄丢了。
梅华川盼着长媳派去的人能接回她,哪怕是看在长媳的面子上,也好。
但作为在宦海沉浮几十年的丞相,梅华川即使痛疚,也只是很短暂的时间。很快他就恢复冷静,继续审问黄继。
毕竟哪怕是二弟设计谋害长子,此案仍有诸多疑问。尤其,遥遥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审的他?她又是如何知道那些手段的?
可没想到,到最后黄继竟又是熬不住他的逼问般,悔恨痛苦地告诉他,当初二弟会想杀害长子,其实是他一手促成的。
因为黄继的真实身份,是锦衣卫埋在梅府的暗探。
平日里他们低调不显,不声不响地监视着梅府的一切,等有任务时,家仆身份也方便他们行事。
四年前,他接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任务,暗杀长子。
至于锦衣卫为何要杀长子,黄继只知是长子知道了锦衣卫指挥使一个致命的秘密,长子不死,死的就是指挥使。
可是,长子死了,不久之后,那指挥使也死了,
那究竟是个什么天大的秘密,已经无人得知。
最后得知这般真相的梅华川,自嘲地想,他就说,就凭梅华平,怎么可能不留痕迹的杀死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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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雪铺了厚厚一层,北风里阵阵梅花香。
远处红梅艳艳如火,而眼前是一株古老的白梅。
不远处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小姐,奴婢已经看到三殿下了。您赶紧,就跨过这栏杆,假装去摘那枝梅花。”
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