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巷子里,只有几户破出租屋里亮着暗暗的红光,时不时传出男女说笑的声音。
这条巷子,被人称为烟花巷,明面上打着给人洗脚按摩的名义,实际是交易上不得台面的事。
也是因为这样,很多想做正经生意的人都搬离了这里,因此也空出了很多房子,很多人怕流言蜚语不愿意租住这里的房子,导致于这儿的出租屋很便宜,才让没钱的人得以在这里短暂落脚。
听着屋里传出来的打情骂俏声儿,走过这条路的人不由加快了脚步,天黑,巷子里的路灯也坏了,不小心就踢翻了路边的垃圾桶,酸臭的味道一下就涌进了他的鼻腔,在他的胃里搅动着。
他皱着脸,绕过被踢翻的垃圾,警觉地回头看了眼,确认没人才继续往前走,走到巷子最深处,来到一扇不锈钢门前。
他从包里翻出钥匙,钥匙一插进锁孔,他就发现不对劲了,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是锁了两圈,现在,他钥匙只转了半圈,门就开了。
门打开,屋里一片漆黑。
他咬紧牙,一手从门边摸到一个不锈钢管,一手打开灯。
屋里大亮,却没有发现一个人,但确实有人来过,他的床很乱,刚收拾好的衣柜也被人翻开,就连电视机柜也被翻个底朝天,他也没多想,以为是遭贼了。
他将手里的不锈钢管往地上一扔,摘下头上的鸭舌帽,刚要松口气,目光就瞥到了床头柜旁东倒西歪的两三听空啤酒罐,他意识到了什么,刚想走过去,就听到门外有动静。
有人边哼着小曲,边打开门。
门一打开,两个人四目相对。
“回来了啊?”门外的人一看到自己的儿子,难得语气温柔,“臭小子,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说完,从他身旁挤过,进了屋,连拖鞋都没脱,直接躺在了床上,一副他才是这个屋子主人的做派。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背对着他站着,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他不清楚他怎么找到这里的,明明他已经和他断开了所有联系。
听到自己儿子的话,床上的人动了动,坐起身,懒懒地打了个酒嗝:“怎么?做老子的还不能来自己儿子这儿?”
“你到底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再问了一次。
床上的人不耐烦了,直接喊他的名字:“徐停!你是我儿子!我是你老子!老子来找儿子天经地义!”
“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徐停缓缓转过身,“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不等徐停说完,他直接抓起地上的啤酒罐,往徐停脑袋砸,正巧砸中了他的额角,没一会儿,额角就渗出了点血。
徐停没有任何反应,床上的人却彻底怒了,借着醉意,他开始发疯砸东西,只要是在他视线范围内的东西,都躲不过被他砸的命运。
“没良心的!早知道生你这么一个东西,当初你一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的!”他狰着脸,踉跄走过来,伸出手指着他的脸,手指头都快戳到徐停的眼珠子里了,“我可是你老子!老子!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你是我儿子,就该照顾我!要不是我找到了你,你还想躲在这什么时候!”
徐停不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将他的愤怒全部收入眼底:“你现在这么生气愤怒,是因为你自己的无能。”
“混账东西!你竟然敢说你的老子!”他想都没想,直接给了徐停一耳刮子,力道很大,徐停半张脸很快就肿起来了。
徐停顶了顶腮帮子,舔到了一点血的腥味:“我说得不对吗?你这一生都在无能中哀嚎,你做的混蛋事少吗?我妈真是倒了一辈子的霉遇到你这么一个混蛋,自私自利,屡教不改!还有,是我妈生下了我,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来找我?你尽过一个当父亲的责任吗?没有!你整天抽烟赌博酗酒!你过这样的日子,是你活该!是你自找!”
“你!”他气得嘴唇发抖,还想上手,被徐停一把抓住。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徐停眼底发着狠,“你没有资格。”
“我再没有资格,我也是你老子!”男人越说越没有底气,他确实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但是,他是他的父亲,这一点,没办法改变!他作为儿子,不能丢下他的老子!不然就是不孝!不孝!
“请你离开。”徐停表情冷漠,他没什么和他好说的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徐停,我是你老子,你不能赶我走。”看徐停铁了心要和他断了关系,他有些慌了。
这个世上,和他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只有他唯一的儿子徐停了,他欠了那么多债,得罪了那么多人,他要是哪天死于非命了,都没有人替他收尸啊。
“不,你不能赶我走,你不能!”他厚着脸皮抱住徐停的胳膊,“我哪里都不去,我要留下!”
“那你留下,我走。”徐停对他的无理要求,见怪不怪了。
“你不能走!”见徐停要走,他急忙拦住徐停的路,“你不能丢下我!”
“你到底要干什么?”徐停冷着脸。
“给我钱,给我钱我就走!我马上离开你的视线!”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他欠了钱,再还不上,他们就要卸了他一只胳膊!那些人都在刀尖上舔血讨生活的,他要是还不上,他们真的不会放过他的!
“儿子,儿子,求你,爸求你,再给爸些钱吧!”
看着他这副样子,徐停真的心寒了。
自打他有记忆起,他一欠了债,就东躲西藏,过着如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可怎么都改不了,这辈子,他都改不了了。
“你来找我,就是来要钱了。”徐停面无表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