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艾将耳朵凑到窗户上仔细一听,果然如此。
里头的杨珽正因某件事而恐惧,声音打着颤,语气中的害怕与恐惧满溢而出:“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来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结合其他混杂的声音,苍艾判断出,这是一家赌坊。
这小孩儿胆子倒是挺大的,不好好上学,还敢跑到这种地方来鬼混。
她将姚贞留在了外头的安全处,拎着钱袋子和一根棒子就踏入了店铺之中。到底要用那一样东西将人给带出来,她还没想好,总之,船到桥头自然直。
整整半个时辰之后,苍艾才拎着杨珽从屋中走了出来。她倒是完好无损,但被她带出来的小孩儿就没这般幸运了,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显然受伤不轻。
姚贞快步走上前去,没有做出安慰,反而板起脸孔,仔细问了儿子事情的经过。
苍艾决定给小孩儿留几分脸面,将人都带到马车上后,才抱着手臂等待杨珽做出回答。
好消息是,今天是杨珽第一回踏进赌坊,还没有真正沾染那要人命的玩意儿。
他是被几个同窗勾引到此处的。那几位同窗的年纪比他要大上一些,哄骗他说,只有去过赌坊才能成长为真正的男人,于是他就遵照他们的指示,跟随他们逃学来到此处。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伙人的目标很明确,是奔着他的钱袋子来的。
杨珽还没来得及上赌桌,他的钱袋子就被人给夺走了,他想去抢回来时,被人按在地上毒打了一顿。
这群打手行凶的手法和苍艾不同,不仅疼,还给他留下了极为明显的伤痕。
如此还不算完。
赌坊大概是把他当成了一个乐子,看他躺在地上哭爹喊娘的惨状,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强行压着他去看了那群赌鬼们的下场。
苍艾听到的那一句,就是杨珽看见其中一个赌鬼血肉模糊的手指时发出的声音。
而她进屋之时,打手正威胁要将他的手指给砍掉。她通过现场的气氛迅速做出判断,最后选择了用棒子作为解救的手段。
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姚贞扬起手掌,结结实实打了下去。
杨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捂着脸颊,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我……娘……”
“你看到过那些赌鬼的下场了,还不明白为什么?”
杨珽低下头去,眼中的情绪来回变换着。
姚贞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我一直没管过你,现在却来教训你,你大概也不想听。也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苍艾没有插进母子两人之间的对话,直到几人已回到学堂门口,才主动表示要将杨珽送进去。
姚贞点点头,由着二人去了,自己则回到马车之上。
待车帘被放下、将姚贞的视线彻底隔绝后,杨珽才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问苍艾道:“你刚才把那群人打趴下、抢回钱袋子的,是什么招式?”
“打你时用过的招式。”
“?”
短暂的沉默与迟疑过后,他再次开口问道:“那……可以教教我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看你很不爽。”
“?”
苍艾轻轻“啧”了一声,勉强耐着性子做了说明:“你要是为了保护你母亲,想学些防身的手段,我倒勉强可以教教你。但看你这表情,大概只是想去同窗面前炫耀一番,逞逞威风。教了你也没有意义,我为什么要累着我自己?”
“娘她……哪里需要我的保护了……”
从他这句话中听出了些许的委屈后,苍艾的表情放松了一些。
真要说起来,杨珽其实也是个倒霉孩子。
父亲太过强势、母亲太过懦弱,这就导致在他的童年里,始终缺少一个母亲的角色。与他日夜相处的人是父亲,他自然只能学到父亲的恶习,包括对着身边□□脚相向。
而姚贞同样是可怜人。
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她连想要自保,都力有不逮,又如何能照顾到几个孩子。
杨瑾、杨玲和杨珽都是这场悲剧婚姻的受害者,杨承望则是唯一的罪魁祸首。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的所有行为都没有问题。
苍艾拍拍杨珽的肩膀,语气稍稍柔和了几分,带着引导的意味:“你娘为什么顾不上你,你当真不知道原因?想想你曾经对你娘说过的话,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不清楚?”
杨珽扁了扁嘴,但看表情,应该是听进去了这句话。
“好了,先进去吧。有必要的话,就同教书先生好好地道个歉。”苍艾在他背后轻轻一推,让他向着学堂大门的方向近了几步,迅速且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我改主意了。你要是当真想学,今天放学后,可以来我的院子找我。”
杨珽没有回头,但脚下的步子似乎轻快了几分。
两人之间这场简短的谈话,苍艾没有让姚贞知道。
眼下,还不是时候。杨珽能有多少变化,暂时还很难说,要是使得姚贞在期待后经历更深重的失望,便是她的责任了。
眼见着婆婆的心情肉眼可见消沉了下去,苍艾只好把旧事重提,让她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制作冬衣被服之上。
整整半个月后,姚贞的情绪才有所好转。
苍艾盘算了一下,开始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她和杨瑾的事,总有一天是要摆到明面上来的,盘算着他得胜归来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该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