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袁君夫看前朝怎么打怎么输,最终却总能靠给别的国家送钱化险为夷而产生了错觉,让他误以为一场败仗算不得什么。为了达成目的,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利用手头拥有的一切筹码,为了夺回军权,他压根儿不在乎对外的那场战役究竟是胜是败。
他低估了一场败仗所能掀起的惊涛骇浪,终于将自己连同整个国家一起送进了坟墓。
为了剥夺本朝大将李汴手中握着的地方守军大权,袁君夫在本国与乌国的战役中动了点手脚。他借第三人之手,挑拨副将偷了一份极为重要的路线图。这份重要情报的泄露导致原本胜券在握的战局走向崩坏,李汴战死,而边境之上竟再无一人能扛起这重责。
乌国的目标并未局限在这一场战争的胜利,获胜后步步紧逼,连着发动了好几回的攻势,几乎已打到首都之下。不得已,袁君夫带着他的这批心腹仓惶南下,偏偏南方还有另一个大危机——瘟疫。
对于瘟疫,他倒是确实知道得不清楚。
底下的人为了贪那几笔赈灾的银两,将灾区人间炼狱般的景象瞒得死死的,好巧不巧的,袁君夫的逃亡路线要经过受灾最严重的地区。
长期被水灾和瘟疫压得喘不过气的百姓距离死亡不过一步之遥,运气好些、苟延残喘的看着身边亲朋好友一个接一个死去,心态也起了变化。皇帝一行赶到时,撞上了被封在城中百姓暴动的当口。毫无斗志的逃兵遇到群情激愤的百姓,结局会如何在相遇的刹那间便决定好了。
看过这一段剧情的苍艾虽然觉得袁君夫死得挺好,可又忍不住想,这样简单的死法未免有些太便宜他了。
眼下战争即将爆发,苍艾也好宁听春也好,都不可能拿守将兵士和边关百姓的性命做任何冒险之举。如此一来,将可能会危害到他们安全的人“处理好”,便成了此事的唯一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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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君夫看着手中的信件,长出一口气。
好极,到此刻为止,他可算将要做的一切一一安排完毕。小殿下已在往这边来的路上,李汴的行军路线图也已摆在乌国主将的案上,待得此战一败,他正好撤了李汴的职,寻个由头让小殿下顶上去。虽然不是原本计划中的北军,但也是重要职位,小殿下应当是愿意的。
如今需要他尽快处理好的问题就只剩下一个了。
袁君夫看向站在身旁的安燕,眉头不自觉地轻蹙起来。宫中虽还有三个妃嫔,最难处理的却是这人。他很难抓到她娘家的把柄,她平常做事时也格外小心谨慎,生怕被人觉察到一点错处。想要给她安个罪名将她废除,并不容易。
感受到皇帝的视线,安燕心下实在有些紧张。之前苍艾拜托了她一件事,她一直没收到执行的指令,今早才得了对方的信。
那毕竟是另外三位姐妹的请求,受了她们不少关照,她心下虽然有些害怕,还是决定要放手一搏。
将思绪放回到眼下,安燕从食盒中取出精心制备的点心,轻轻地放到了袁君夫眼前。
“陛下,您今日忙于政务,都不曾好好用膳,现在一定饿了吧?不如用些点心垫垫肚子?臣妾没有旁人那般好的手艺,这些点心都是去御膳房取来的。”
听到“旁人那般好的手艺”这句话,袁君夫的眉梢微微一抖,像是想起了某些不大美好的回忆。
他及时控制住表情,拿起点心尝过两口后,向着安燕展露出笑容:“安嫔有心了。”
安燕嘴角小幅度地往上翘了翘,旋即便低下头,收敛了表情。
仗着她低了头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袁君夫面上的不满之色显露无疑。在这张与小殿下有六七分相似的脸上,怎么能露出如此不安忧虑的表情?真是叫人看了就觉得不舒服。
他轻咳一声,尽可能让声音听起来不夹带任何个人情绪:“安嫔,你进宫也有好一段时日了,可想念远在南方的家人?”
安燕抿了抿唇。
那自然是……半点都没有在想,恨不得这辈子都别与那边的人有任何接触。
她之前的告密信得到了不错的效果,娘亲和关进了祠堂,弟弟越病越重。眼看着她就要和那个家没有一丝关系了,她实在不想为他们费神。
犹豫了短短一瞬,她放弃了将实话说出口,笑着应声道:“多谢陛下如此关心臣妾,这么久没见到他们了,臣妾自然是想他们的。”
“既如此,朕便许你一个恩典吧。”袁君夫顺势将手边的东西推到了安燕跟前,示意她自己打开来看看。
那是一道圣旨,许下的恩典极大,允许安燕以嫔的身份回乡省亲。极为简短的一道旨意,却处处存在问题。
一则,过去从未有过去那般远的地方省亲的先例,二则,嫔的身份太低,是没资格做这事儿的,最后,旨意上没定归期,与其说是省亲……倒更像是将人给逐出宫去。
性格使然,安燕就算看出了圣旨上的不对劲儿之处,也不可能直白地表达质疑。她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捧起圣旨,极为诚恳地谢了圣恩。
目的已达成,袁君夫失去了同安燕虚与委蛇的闲情逸致,直截了当地下了逐客令。
安燕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随后便捧着那道圣旨离开养心殿。她刚走出大门不过十来步,就听到身后的养心殿之中,传来许多乱七八糟的哄闹声响。她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反而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试图在风波卷到自己身上之前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今天她送去的糕点里,有着某种剧毒。单单是看不出问题来的,只有和之前陛下用过的某种香料形成反应,才能达到最终效果。
袁君夫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时,他正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他想要喊人,却发不出声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