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虞山上的小院里,韩清睡醒了之后得知木槿柔把七还丹送给了别人,气得直跺脚。
“柔儿啊柔儿,那么珍贵的药你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木槿柔淡淡道:“师父既然把药送给了徒儿,那徒儿有权利如何处置自己的东西。再说了,我毕竟有言在先,不能食言。”
韩清又是拍脑门又是抱头哀嚎,木槿柔看得一愣一愣的。
“师父您到底怎么了?”
“柔儿,有件事你不知情啊!你刚出生没多久,有个老和尚算出你是大富大贵之命,但在十八岁那年有一生死劫难。
我翻遍了古籍医书,云游四海寻找各种珍稀药材,花费了数年心血,才制成了这么一丸假死之药,就是为了帮你躲过死劫。
你父母之所以同意你小小年纪跟着为师住在这静虞山,远离世事,也是为了让你躲避灾祸。”
“原来是这样。”
木槿柔柳眉轻蹙,愧疚道:“都是徒儿不好,辜负了师父一片苦心。可我已经送出去了,难不成再讨回来了?或许等找到裴姑娘,她已经用了三还丹。
师父,您也不必太忧虑,把一个老和尚说的话当真,徒儿跟着您学了一身医术,日后还怕护不了自己吗?”
韩清长叹一声,道:“那老和尚是位得道高僧,他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时至深秋,几场寒雨过后,赵琚的病更重了些,但仍然坚持早起上朝,批奏折到深夜,他自己也感觉到身体每况愈下,偷偷写下了册立秦王赵璟宁为太子的圣旨藏于内宫密室。
近日他又不慎受了严重的风寒,病倒在床上起不来,便下令由秦王监国。众妃嫔在赵琚的寑殿轮流侍疾,赵攸宁请旨到康陵行宫为父皇祈福,赵琚答允了。
阴暗的大殿内,一个宫女跪在地上。她将近四十岁,面容憔悴枯槁,一双苍老的眼睛写满震惊哀怨,一遍遍摇头否认:“不,陛下不能这样待我,陛下不能……奴婢愿意一辈子守在行宫里,求陛下开恩啊!”
面前的老太监尖细的嗓音无奈道:“陛下要秘密赐死你,你岂敢违抗圣意?”
老太监转身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上前勒死她。
“等等!”
那女人冲向前扑通跪在老太监脚下,抓着他的衣服,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哀求道:“奴婢求求李公公,求您让奴婢再见一面秦王殿下,就见一面,奴婢就死而无憾了。”
“秦王殿下远在京畿,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老太监厉声道。
“林妤,你且安心去吧,陛下已经写下了册立秦王为太子的诏书,只是还没有昭告天下,你的儿子将来会登上九五之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陛下会好好安葬你,并厚待你的家人。”
一条白绫紧紧勒在林妤纤细的脖子上,她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胀红发紫,绝望地看向远方,艰难地吐出最后一句话:“我的儿……”
伴随着殿外的一道惊雷,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娘——”
赵璟宁大喊一声,从床上猛然坐起,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宫室,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大雨,他缓缓回过神,原来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可回想起刚才那梦里的情节,不禁毛骨悚然。
母亲她远在康陵行宫,一直平安无事,为何会突然梦到母亲被父皇赐死的场景?
父皇命他担任监国理政,又让他拜左丞相叶程云为太傅,还嘱咐他多孝敬嫡母叶皇后。
赵璟宁无疑是需要叶家的支持的,所以该做的功夫他都会做。
若是叶家有年貌合适的嫡女,父皇极有可能让他娶了做太子妃。
赵璟宁思绪万千,辗转反侧,越发没有睡意,一直挨到天蒙蒙亮便起身了。
殿外陈敏彧候了许久,脸色甚是凝重,宫人通禀之后赵璟宁速宣陈敏彧进来 。
“何事?”
陈敏彧匆匆行礼后纠结万分地开口:“殿下……您的母亲林夫人……”
“我母亲怎么了?”赵璟宁神色顿时肃然。
陈敏彧跪下拱手道:“她……她死了。”
赵璟宁瞬间如坠冰窟,胸口好似刺入一把锋利的匕首,血肉模糊,疼得他浑身痉挛。
太极殿外的长阶下,赵璟宁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求见父皇。
不多时大太监李全安出来了。
“殿下,陛下说了,您若是来请旨前往康陵行宫的那就不必进去了,陛下不准您离京,已经将林夫人安葬之事交给了在行宫的华容公主。”
“李公公,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突发恶疾,抢救了两三天还能没能救回来,气穴逆转,一口气没上来便去了……行宫所有的宫人太医都可证明。”李全安惋惜道。
赵璟宁冷冷问:“父皇如何安葬、追封我母亲?”
“华容公主请旨想将林氏火化,骨灰带回其家乡安葬,陛下已经答应了。至于追封之事……陛下一字未提。”
“一字未提?”
赵璟宁轻嘲一笑,黯然起身离开,陈敏彧跟在他身后好言劝慰。
赵璟宁素来稳妥,行事知道分寸,但此时他真怕他感情用事。
“殿下,您现在担任监国重任,万万不可离京。”
“本王的母亲真的是暴病而亡吗?”
“林夫人的死,微臣已经命人暗中查探一番,林夫人是自己暴病而亡,确凿无误。”
“越是确凿无误就越是可疑。”
赵璟宁眼神由沉痛变得冰冷阴沉。